浩然儿童中篇小说之

《勇敢的草原》

（9）

     春妮一边朝那边猛跑，一面大声地呼喊：“爸爸，爸爸！”

    烟云是羊群，朝这边游动着。

    春妮渐渐地看到爸爸那古铜色的臂膀，黑森森的胡子茬；又看到笑嘻嘻的脸孔，还有怀里抱着一团白色的东西——终于被春妮认出来啦，是爸爸那件“的确良”的汗衫。

    这件汗衫，是妈妈跟春妮商量了好几回，才偷偷地给爸爸买来的。因为全队的牧民，每人都有几件“的确良”的汗衫，唯独爸爸没有。看爸爸多么珍惜白汗衫，怕穿着汗水浸、太阳晒，脱下来抱着哪。

    肥壮的羊群来到跟前，如同提开闸门的洪水涌过来，撞得春妮站也站不稳。

    一只羊朝春妮扬起脑袋眨巴眼睛。

    一只羊朝春妮张开嘴巴“咩咩”地叫。

    一只外号叫“大傻子”的头羊，挤过来，围着春妮转了一圈，用鼻子闻闻她的手，伸舌头舔她的衣裳。春妮也挺有趣地逗它，左蹦右跳，跟它捉迷藏。

    爸爸乐呵呵地告诉她：“嘿，春妮，大喜呀！”

    春妮忙停住问：“啥事呢？”

    “大脑门生了羔子啦！”

    “您不是说，还要过三、五天吗？”

    “不光提早啦，还是个双胎！”

    春妮高兴得直跳脚，急忙在羊群里寻找那一对刚生下来的小羊羔。

    爸爸举起怀里抱着的“的确良”汗衫，说：“你到哪去找，我抱着它们哪！”

    春妮一看那染脏了的白汗衫，耳边立刻响起爸爸常说的一句话：“羊群是国家的财富，每个新牧民都应当是保卫它的战士；到了需要的时候，叫咱们把命搭上，也不能有半点含糊！”

    她想到这儿，心里一热，急忙过去，从爸爸怀里接过包着的小羊羔。

    爸爸到屋里看过民兵连长送来的信，急匆匆地吃了饭，就走出屋，牵出春妮经常骑的那匹大红马。

    “春妮，赶快骑上回家……”

    “回家干什么呀？”

    “找辛队长，派一个人，让他立刻再把这马骑回来……”

    “我不懂您这是啥意思。”

    “今儿个夜间，我要到场部参加一个紧急会议，得来个人替换我看羊呀！”

    “您去多长时间呢？”

    “估计得到明天起五更的时候。”

    “我住在这儿看守着，不是一样吗？”

    爸爸听春妮这么说，两眼不动地盯着她的脸，半晌才问：“你独自一个人在这儿过夜，没有伴儿，不害怕呀？”

    春妮一挺胸膛说：“怕什么，您常说，要当个新牧民，就得有股子勇敢劲儿嘛！”

    爸爸乐了，用鞭杆点点春妮的鼻子尖：“好孩子，就这么办。我路过村子，让队上巡逻的民兵照看你一下。”

    “不用，不用！”

    “你早点睡，把窗户门都关紧些。队里这群羊，可就交给你啦！”

    “您就放心吧！”

    爸爸跳上马，一溜烟似的消失在晚霞的余辉里。

    爸爸对春妮是放心的呀！在跟前他没有多叮嘱几句，离开以后，他没有回头看一眼。

    春妮顺着爸爸走的路，急忙地给刚生下的小羊羔采捋鲜嫩的青草尖。

    她捋一把，又一把，不一会儿就采了一大抱，高高兴兴地往回走。

    黄昏的时候，大草原静极啦。不论山丘、树丛、青草和花朵，全都无声无息。只是从难以看清楚的地方，偶尔传来几声小鸟的低声啼叫。

    春妮回到栏里，把青草尖给小羊羔放在嘴边。她见小羊羔香甜地吃起来，就笑笑，直起身，把羊群一个一个地数了一遍。随后，她学着爸爸的样子，围着房子四周走一圈，把用过的家什一件一件地收拢到一起。她这才感到，一天的工作全都做完毕，非常满意地舒了一口气。

    天色在不知不觉中黑了。草原好像在收缩，越来越小；天空好像在坠落，越来越矮。

    忽然，羊栏那边，传来“扑隆”、“扑隆”的响声。接着，春妮又听到羊的惊慌乱叫。

    春妮赶紧往回跑。她嘴里还说：“别闹，别闹，我来看你们，我来给你作伴儿！”

    羊群听到了声音，叫得更响了。是哪只羊捣蛋呢，还是故意闹着玩儿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