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电影文学剧本之

《艳阳天》

（15）

 萧长春：“一句话说穿，你已经成了别人的枪啦！”

马连福叹口气：“我兴许是有点儿糊涂。”

萧长春：“你自私糊涂，你对党的政策不满，你离开咱们穷人的立场，去给人家当枪使。谁是你的恩人，谁是你的仇人，谁是你的同志，谁是你的对头，你都认不清了。”

马连福：“我是糊涂。”

萧长春：“你在什么问题上糊涂了，你为什么糊涂，这两笔账你要好好算算，不算清楚，咱们永远不算完。”

马连福抬起头来：“我听你的还不行吗？”

萧长春：“咱们都应当听党的，因为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要知道，我刚才想追上你，凑你一顿！唉——我下不了手。头一条，因为咱们是哥们，咱们都姓在一个穷字儿上，屁股臭了扔不下啊！第二条，这是别人做的圈套，让咱们起内讧，下圈套的是谁，你清楚。我要是打了你，正中他们的诡计！先说到这儿，回去好好想想！”

马连福看了他一眼，叹口气，慢吞吞地走了。

萧长春呆呆地望着消失在北坎子上的马连福，沉思起来。

这当儿，从沟南坎跑下萧老大，从沟西坎跑下马老四。两个老人都是气冲冲的。

萧老大瞥了马老四一眼，脖子扭到一边儿去了。

马老四怒气冲冲，手提鞭子。横穿过去，直奔北坎子，追赶马连福。

萧长春追上来，拉住了马老四。

马老四：“我要打扁他这个没心肝的东西！我代表东山坞的群众替你出气！”

萧长春：“四爷，您的心意我知道，可是连福的问题，在这地方。”他拍着自己的胸口：“不是打他一顿，让他皮肉受点苦就能转弯，咱们得让他动动心呀！”

马老四含着眼泪：“我生了他，养了他，没有教好他；我光给他一张吃饭的嘴巴，一双拿东西的手，没给他一副穷人的骨头，一颗穷人的心田呀！不打他一顿，我这口气出不了。”说着，又要朝马连福走去的方向追赶。

萧长春拉住他：“四爷……”

马老四：“你拿枪杆子打过天下，如今你把性命都交给农业社了！我不能让别人骂你……”说着，还要走。

萧老大拦住他，诚恳地：“老四，长春说的对呀！”

马老四：“老大，这件事儿对不起长春，也对不起你呀……”

萧老大：“才刚，我也是想到这儿来出气的，可长春说的对。咱们是穷哥们，老乡亲，一个农业社的好伙计……”

韩小乐、马翠清带领一群年轻人从远处跑来。

十九

马之悦走出办公室，到胡同口一探头，远远地看见萧长春、马老四、萧老大和韩小乐等一群年轻人正在碾子那边说话。一会，年轻人大声说：“一翻，就露了馅！”萧长春拍拍年轻人的肩头，小声地说了几句什么，接过萧老大递给的一只草帽子，朝村西走去了。马之悦赶紧靠着墙根往西追，一直追到小桥头。

萧长春大步朝正南走去。

马之悦呆呆地望着他。

马凤兰也凑过来了：“望什么哪？”

马之悦：“萧长春准是上乡了。”

马凤兰：“我觉着他的气就没出，告状去啦！”

马之悦：“看样子是请示翻粮食！”

马凤兰：“好哇，他要一翻，那就算乱套了！”

树丛那边，走来三个人，一个是马立本，两个是县里来的粮食贩子。马立本向他们打个手势，两个人蹲在树丛里边了。

马立本跑过来：“马主任，县里来人了。”

马之悦一愣。

马凤兰：“哎哟，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快把他们打发走了就得了，等过过再说。”

马之悦：“你知道他们是替谁来的？是范占山！我的底子全在他手心上托着哪。我看正好，一不做，二不休，萧长春走了，趁着天擦黑比较乱的时候，让弯弯绕他们把粮食抖落出去，明天乡里来人，再拱拱火，让他们翻个空，更带劲儿了。就这么办。”他向马立本使个眼色，马立本转身走了。

马立本奔到树丛前，“嘘”一声，摆摆手，三个人绕着树丛走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