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电影文学剧本之

《艳阳天》

（6）

 萧长春和焦二菊跑出屋去；马翠清抱着韩百仲的一只胳膊站在院子里。

韩百仲：“长春，你回来得正好。我得跟他马之悦见个高低上下。村里整不了他，我们俩手拉手上县委。这回是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萧长春走上前去拉住韩百仲的手：“大舅，说实在的，听到这个信儿，我比您还要急，可是光急不行呀！咱们守的这一摊子，不是您一个人我一个人的事儿，是八百口子的事呀！咱们得把事情弄个明白。想个周到，最后才能干个坚决！”

韩百仲“唉”了一声，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了。

七

老中农焦振茂家的北房东屋里。小油灯放在窗台上。焦振茂戴着老花镜，翻弄纸片子。这一大堆纸片子，有的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有的是抄写的，有党的当前政策、指示，有周总理的报告……他自言自语：“真怪，这政策条文里边根本没有土地分红这一说呀……”

淑红妈已经躺在炕梢上了：“快别点灯熬油的了，管他怎么分，人家怎么着，咱就怎么着，得了。”

焦振茂：“这可不行！一行一动，都得按着党的政策条文办事儿，这才保险！”

焦淑红匆匆忙忙跑进来，从吊竿上拉下一件衣服，高兴地说：“爸爸，萧支书回来了！”

焦振茂先是一喜，又叹了一声：“萧支书年纪轻，嫩呀，当解放军那会儿，冲锋打仗是一条好汉子；应付眼下的事儿，就怕不是人家的对手！”

焦淑红把衣服穿好，一边扣着纽扣一边朝外跑去。

焦振茂下炕穿鞋：“淑红，萧支书在哪儿？”

外边传来焦淑红的声音：“狮子院！”

八

整个狮子院的贫下中农都被惊动起来了。东边走来福奶奶和韩小乐，西边走来喜老头和几个男女社员。

喜老头被一个老太太搀着走上前来：“百仲，这时候跟咱们当年斗争这个狮子院的地主马小辫不一样了，那会儿是明来，这会儿是暗往，明来暗往，可是两股子劲儿呀！”

萧长春：“喜老头说的对……”

喜老头：“你回来了，省得我到工地上骂你去啦！你说说，咱们农业社靠谁领导？党支部！对吧？可好，你当支书的跑到工地上背石头去啦！当干部也不忘干活是对啦，可也别忘了，你是打旗的，得领着大伙儿搞斗争呀！”

萧长春：“您批评的对。”

喜老头：“对不对我不管，反正我有话得说。去年闹了灾，你干的不错；麦子一丰收，我看你们这几个头头有点高兴大发了！长春哪，你别说我这上年纪的人说话没深没浅，我替你担心哪！我要不是下不了炕，早就找到工地上去了。我把你替回来，东山坞不能离开党支书！”

萧长春激动地望着老人。

焦振茂父女先后脚来到这儿，站在人群里听着。

福奶奶：“好好的日子，眼看过上了；水一引过来，东山坞就算建设起来了，偏偏有人要瞎闹，真气死人！”

焦二菊一跺脚：“真是祸从天降！”

萧长春：“不是从天降，本来就有病根子。咱们合作化才两年呀，弯弯绕、韩百安这些中农户是随大流入社的，怎么可能跟社一条心呢？怎么可能不恋着资本主义那条老道儿呢？”

喜老头：“不光是那几户中农不甘心跟咱们往前走，坏人也想拉咱们的后腿，咱们得小心呀！”

萧长春：“不管中农怎么打坠，不管坏人怎么使坏，我们全不怕，我们是硬骨头，什么乱子也能顶住。”

喜老头：“你们党员是硬骨头，我们狮子院的穷人也都是硬骨头！百仲，你们俩别愣着，找他马之悦去，看他是卖啥药的，说好好说，说不好，你们跟他斗。大伙儿给你们当靠山！”

韩百仲：“对，找马之悦去！”

焦振茂：“萧支书，去是去，好说好道地摆政策条文，可别伤和气呀……”

焦淑红扯了爸爸一把：“看您，对什么事儿都和稀泥！”

九

马之悦家里。

马之悦冲着灯发愣，忽然跳下炕，哈哈地笑起来了。

马凤兰和马立本呆愣地看着他。

马之悦：“你们说，萧长春这一回来，是好事还是坏事？”

马凤兰：“废话。”

马立本：“当然是坏事啦！”

马之悦：“不，是好事，是天大的好事。这还不很明白吗？”

马立本：“我不明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