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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长篇小说连载之《金光大道》第四部(37)

(2023-03-09 09:02:24)
标签:

浩然

长篇小说

金光大道

芳草地

文化

分类: 著作

浩然长篇小说连载之《金光大道》

第四部

37

     朱铁汉忍不住地把春节前这一段在芳草地发生的问题,特别是昨天那场“猪头事件”,从头到尾地讲了一遍。他几口把一个橘子吞进肚子里,又双手捧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陈爱农:“我们一直以为你回北京过寒假去了。你为什么又改了主意呢?”

    陈爱农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赶紧转过身,端茶壶给朱铁汉倒水。

    “你既然不走了,就该早告诉我。一个人在这儿,连个说话的都没有,多闷得慌。”

    陈爱农把椅子朝朱铁汉的腿拉一下,坐下来,语调有些沉重地说:“走,还是不走,我一直犹豫到前三天,才下了决心。社会是复杂的,因为人复杂。你刚才说到社会发展规律。社会有发展规律,每一个人的人生道路,也有发展规律。这个规律可是真难掌握它。好不容易学懂了一点儿,又好不容易地下决心想按着它走,社会上到处有嘴,说你违反了常规;社会上还有手拉着你,不让你迈步……真是太可怕了。”

    朱铁汉并没有把陈爱农这番话的含义听明白,就马上表示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我也看到这一点了。所以咱们得好好地学习。一头扎到生产里不行。一头扎到技术里也不行。得学政治,政治是领头的,能带着你把别的事情做好。没有政治水平,一片好心,会办出一堆错事。这回我又提高了。”

    陈爱农微微地笑一下,又动手剥第二个橘子。

    面前这个淳朴、可爱的农村小伙子,不仅没有弄清楚陈爱农那通感想是从何而发的,也没有体味出,陈爱农今天的微笑,还有一连串的表情,跟以往有什么不同。他的心胸,弯儿极少,尤其对那些被他信任了的人,从不产生任何疑心。这种素质,用在这种复杂、微妙,又变幻不定的爱情关系上,显然是个美中不足。说实在的,就算处理别的问题,这样过于单纯,也是不行的。或许正因为他有这个美中不足,才没有看出邓久宽的思想变化,才没有听出朱占奎忧虑的重要,才没有格外重视佟铁匠和雷大锤的有价值的建议吧?

    陈爱农小心地观察着朱铁汉,见他并没有因为在院子里的那件不约而遇的事情引起任何一点不快,就把那一点紧张的尴尬情绪解除了,随之而来的,又使她的心里边产生了一点儿负担。她面前这个身上带着汗水气味的农村青年,心地是纯洁的,感情是真挚的。刚刚发生的事儿,不也是对这种纯洁、真挚的一次考验吗?她想,不论是谁,如果对这样的人有一丝伤害,都是极不道德的行为。那么,女教师自己,能保证用同样的纯洁和真挚,对待这个庄稼院的小伙子吗?想到这儿,她不由自主地恐惧起来。

    从打一九五三年,因为按照国家计划发展种棉花那件事情引起了他们偶然相遇,以后几番接触,不知不觉地有了感情,她深深地爱上了朱铁汉。那时候,她曾经悄悄地、怀着甜蜜的心情为自己规划了前途:她要利用如今这一身无挂的时机,努力自学,成为一个农业科学的专家;等到农村建立起集体农庄,她就到集体农庄当一名农艺师。那时候,她可以跟朱铁汉把学问和实践经验结合在一起,探索神秘有趣的大自然,用他们的智慧和双手创造出银白的棉花,金黄的米谷,过着实实在在的,而不是浮华、空虚的生活。人生的清泉,能按照这样的披护着野花嫩草和绿色树荫的渠道,自由自在地流淌下去,那该是多么有意义、有价值,多么幸福呀!陈爱农根本没有想到,社会上有许多无情的“手”,在身边,在周围,在家庭,有形无形的,突然之间朝她伸过来,甚至扑过来,结成一体,理直气壮地要拦住她,拉住她,抓住她!她能够有勇气、有力量抵挡住这些“手”,照着自己的意志,被众多的人认为不合“规律”的意志,走上自己的路吗?

    朱铁汉不知道他们的事出现了麻烦和危机,也不了解面前这个教授家庭出身、在城市里长大的女青年,此时此刻有啥烦恼和痛苦。他提的那个“为啥没回北京过寒假”的问题,没有得到明确的回答,也不做追究,而是依然顺着自己的思路,把想说的话,继续说了下去:“爱农,你就等着看吧。芳草地今年又要大变化,集体的道儿又得有新的优越性儿显示出来。因为我们党支部的同志心气儿又变了。因为我们党员决心领着所有的社员都跟着变心气儿,还要带上所有的农民群众一块儿变心气儿。人的心气儿一齐变,合成一股劲儿改变芳草地的生产面貌,让那些胶泥地换个样子,多生产粮食、棉花。具体地说,我们又要带着芳草地的老百姓打一场老祖宗压根儿没有打过的大仗、硬仗。嘿,你就看着吧!”

    于是,他把东方红农业社要试验改造土壤的计划,从头至尾,详详细细地跟陈爱农讲述一遍。

    热爱大自然、热爱农业科学的陈爱农,立刻就被朱铁汉这一席津津有味的话题吸引住,同时也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开头,女教师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地听着;后来就变成了全神贯注地听;接着,又不觉中把椅子朝朱铁汉跟前拉了拉,塌下腰,探着身,两手托着下巴颏,眼睛盯着朱铁汉的嘴巴,出神地听起来。她一边听着,脑海里如同演电影似的闪现着五光十色的画面:泛着白霜一样硝碱的硬板板的土地,变得乌黑、松软;从低洼不平、坡坡坎坎、变得平平展展,一望无际;那上边长着翠绿的秧苗,化为金色的麦浪,银色的棉山;联合收割机隆隆地开过,大卡车运载着飘香的新粮、闪光的新棉,飞驰而去;宏伟的俱乐部礼堂里,男女青年们随着钢琴的旋律翩翩起舞;住宅区的楼房阳台上,坐着聊天的朋友或摆弄着花草的老人;孩子们欢送爸爸到省城里参加群英会,欢迎妈妈从科学中心的学术讨论会上载誉归来……这一切,不是比她生长的那个陈旧的大学校园,以及校园角上古老四合院的书斋,更令人向往、更富有人生意义吗?陈爱农为什么要以牺牲这一切美好的追求为代价,换取父母、亲友们暂时的欢心,而带给自己是无所作为的暗淡的一生一世呢?不能!不能!陈爱农要直线地朝着自己认准、选定的目标走,决不拐弯子。她想到这儿,两手搭在朱铁汉的膝盖上,极度兴奋地说:“你们真是太富有创造精神了。我完全相信,一片农业的新天地、一个人间奇迹,准会被你们创造出来。”

    朱铁汉说:“你要是赞成我们这个打算,就得伸手帮我们一把!”

    陈爱农说:“没问题。往后,每个星期日,我都要去芳草地,向你们学习,跟你们一块儿做。可以吗?”

    “眼下有一个事情,就急着要求你。你能不能回一趟北京,到你家里去一趟呢?”

    “回北京家里?”

    “不是离开学还有几天吗?”

    陈爱农轻轻地摇摇头:“我不想去。我不愿看见他们……”

    朱铁汉有些纳闷地看陈爱农一眼。他发觉女教师的脸色暗淡了,就问:“这是为什么呢?”

    陈爱农缩回两只手,低声说:“不为什么,你不要追问我。”

    朱铁汉又警觉地叮问一句:“发生什么事儿了,是不是呀?”

    “别说这些了。我求求你……”

    陈爱农带着痛苦的表情站起身,不知所事地挪挪茶壶,又捅开了火炉子里的煤火。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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