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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长篇小说连载之《金光大道》第二部(153)

(2022-06-17 08:56:07)
标签:

浩然

长篇小说

芳草地

金光大道

文化

分类: 著作

浩然长篇小说连载之《金光大道》

第二部

153

     屋里的冯少怀说:“您再帮我查查,上月二十三号,高二林拉了多少?”

    会计过一会儿回答:“两千一。”

    冯少怀说:“噢……您再查查,接着这一趟的,是二十五号吗?”

    会计又过一会儿回答:“对,没错。”

    冯少怀说:“我建议你们搞个三联单,这边有底儿,交那边一份,再给车把式一份,让他回去交给车主,省得空口无凭的,大家都不方便。”

    会计嘻嘻一笑说:“放心吧!我看你那把式挺老实,他不会跟你闹鬼。”

    冯少怀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谁见钱不眼开呀!”

    高二林听到这儿,心里一股火苗子蹿了上来。他真想闯进屋里去,把话说清楚,又怕惹出乱子,伤了冯少怀,只好强使自己忍住,吞下这口气。他转过身,两只手插在空兜里,不知不觉地往回走,压在肚子里的火气,一个劲儿往上鼓。

    解了乏、喝足了水的冯少怀从屋里出来,冲着高二林的后背喊了一声:“你干什么去呀?”

    高二林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走到大门口,就收住脚步,扭转头看看,冯少怀嘴上叼着烟卷,正冲着他眯着眼睛笑。他瞧见冯少怀那件白布褂子的小兜里装得鼓鼓囊囊。那是钱,是高二林赶着大车风里雨里、来来往往拉来的脚钱。他这样想着,两只手又不知不觉地伸进自己那个空空的衣兜;左边那只手的手指,触到一个光溜溜的硬东西;一摸,原来是个烟袋嘴从烟杆上掉下来了——这是哥哥去年到燕山,给他买来的那个烟袋嘴。他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

    冯少怀亲切地招呼:“二林,车装上了?好哇。天不早啦,咱们走吧!”

    高二林没吭声,牵过牲口,套上车,抽下鞭子,就转身赶路。

    冯少怀坐在车上,小心地数点着刚刚结算的脚费。他数一叠票子,说一句:“快赶哪,追上秦文吉好有伴儿。”他再数完一叠票子,又说一句:“快赶哪,春水河堆着好多百货,咱们得抢着多拉几趟,捞几个钱呀!”

    高二林一直没说话,只是举着鞭子,跟在辕骡子旁边一步一步地走着。

    天气很晴朗,泼洒过雨水的石子路面上,被太阳一晒,散发着又热又闷的潮气,像烟一样呛鼻子。两旁庄稼地里有活动的人影,路上却很少见到行人和车辆。

    冯少怀发觉高二林有点不高兴。可是他猜不到高二林为什么不高兴,也不想猜,冯少怀是个“机灵鬼”,别人这样认为,他也为此自鸣得意;他总按着自己独特的思考问题的方法看人、看事。刘祥的事儿打击了他,李国柱的事儿教训了他,他对高二林加了一点小心。可是,他又固执地认为这两口子跟高大泉一场分家,跟刘祥一次逼债,加上入了张金发的“互助组”,那边人对他们结的仇疙瘩更难解了,高二林除了靠他冯少怀这棵大树乘凉之外,前无投奔,后没退路。他只怕高二林见财起意,学秦文吉的样子,在背后留一手,揩他的油水,所以经常冷不防地追出来盯梢,查账。今天,他算清了账目,又数完了票子,不光放了心,也感到很满足。他跑了一年多脚,买骡子钱和买车钱全都挣出来了,还有了富余。这样闹几年,粮食、钱准备得好好的,赶上灾年,放出去,一季就能翻成一倍。真是卖水的看大河,全是钱呀!他放平了虚胖的身子,挺舒坦地躺在粮食口袋上,用草帽子盖着脸,遮着阳光;一条腿撑着,一条腿伸着,呼呼地睡着了,做起了他那十分美妙的梦。几只苍蝇“嗡嗡”叫着,在他那袒露在外边的胖肚子上起起落落。

    高二林听到打“呼噜”的声音,看看冯少怀那副死睡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赶快正过脸来。他望着前边渐渐离近的村落,听着那边隐隐传来的动声,想驱赶掉心头的不快,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从打去年刘祥家卖房基地那件事情发生以后,他对冯少怀划了许多问号,产生一种无法改变的恶感。这种恶感也许老早就潜伏着,被这件意外的丑事勾引得翻了上来。他怎么想也想不通:冯少怀为什么专门干害人的缺德事情。他想,大家都过上好日子不好吗?冯少怀为什么总是盼着别人败家?刘祥虽穷,却从来没有碍着你冯少怀,你使圈套逼人家卖地干什么?高二林跟他的媳妇钱彩凤夜里躺在炕上,多少次权衡过他们跟冯少怀有没有利害关系,冯少怀如此毒狠,会不会算计他们。媳妇反复地用“兔子不吃窝边草”这番意思宽慰他。那意思是,冯少怀心眼儿虽然不好,对他的亲人近人决不会使坏心。这句话让高二林安定了几个月,又遇上李国柱跟冯少怀分手的那件事情。冯少怀翻脸不认人,跟过去的地主一样凶残。高二林又惊慌地问媳妇钱彩凤,将来他们跟冯少怀分手的时候,冯少怀会不会也像对待李国柱这样干他们两口子一下子呢?他说:李国柱跟冯少怀也是亲的近的人,也是“兔子窝边的草”,他冯少怀怎么照样吃呢?钱彩凤被问得心里没底儿。她说:因为李国柱先对冯少怀变了心眼,所以冯少怀也对李国柱变了心眼;只要咱们对他好好的,他不会亏待咱们。这句话又让高二林规规矩矩地干了一些日子;刚才冯少怀暗地查账的事儿,使他原来的恶感和惧怕一齐涌上心头。

    高二林轻轻地摇了摇鞭子,朝四周旷野望了望,忽然感到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寂寞。他好像有点想家了。这一次出车拉脚,半个多月,一直住在外边。除了跟秦文吉常常碰到一块儿,从没见到过村里的人;不知道媳妇过得怎么样,也不知道地里的庄稼长得怎么样;接连着下雨,房子漏水没有呢?去年他们分家单过,底子薄,闹个吃喝对付着接上茬,没有存下什么;今年要是有去年那样的收成,就能够有盈余,再加上冯少怀答应给的五石棒子,换一头大牲口没问题。他想,说什么也得混上点产业再离开冯少怀,要不然,弄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给他折腾两年,不光吃了大亏,在哥哥那伙人跟前面子上也过不去呀!

    黑骡子无精打采地走着,大车慢悠悠地滚动。好不容易赶到一个村子,村边有一座小茶棚子。棚子外边停放着拉脚人的车辆,小贩的挑担,行路者的自行车。棚子下边,两条歪歪扭扭的木板桌子,桌旁围坐着各种知样的顾客,喝茶、抽烟、啃干粮,大声地说笑。

    高二林本来就渴得厉害,朝小棚子那边看一眼,嗓子好像要冒烟。他强忍几次没忍住,还是硬着头皮叫醒冯少怀,说:“咱们歇一歇,喝点水吧。”

    冯少怀抓过帽子,抬起脑袋,眯着眼睛,先看看天,朝茶棚子瞥一下,不十分高兴地说:“忍一忍吧。你看天气不早啦,得快点赶路;等到了春水河边的桥头村,再歇着喝水。”

    高二林碰了这个钉子,没有再说第二遍,心里愤愤地想:你不是为了赶路,是为了省下买水的几分钱,真奸啊!他放任牲口自由地走着,跑到井台上,跟挑水的女人说声“劳驾”,就扒着人家的水桶,“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阵,一直到觉着肚子很撑了,才肯停止。他直起身,一边抹着嘴,一边朝大车快步追赶。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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