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秋川:父亲浩然和他的朋友们(二十七)柳青(3)
(2018-11-10 12: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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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秋川:父亲浩然和他的朋友们
(二十七)
(3)
1971年5月,父亲与李学鳌等人返回了专业创作岗位。身在内蒙的杨啸闻知消息,心里既为朋友感到高兴,也对自己的处境而焦灼。父亲给杨啸写信进行了劝慰:
………
你千万莫要“急躁”。如今这样,非你一人,青年如上海一大批,老者如西北的柳青等等一大批,其实,除北京我们几个得天独厚者,都还没几个启用的;用的,也是不量其材,对付写剧本。你在偏僻之地,这些情况很难看到、听到。看来,林陈反革命集团出后,中央顾不到抓创作队伍,地方也是自行摸索,多是小吹小打。对你来说,仍是做充分准备。
………
在这一年11月23日写给杨沫的信中,父亲则写道:
………
写知识分子改造完全可以。主人公是女的也无妨。甚至改头换面,接着《青春之歌》写,都是允许的。依我这一管之见,许多大文豪,尽管著作壁垒,细细揣摸,其作品,他们一生也不过是集中精力完成了一种类型的形象。或者说有一筹最拿手,只是不断开辟天地和深入而已。齐白石画过许多人物山水,但这个人之所以被人赞许和留下印象的是大虾。大画师徐悲鸿探猎的范围则更广,造诣则更深,可是我至今只记得他的马。柳青是我尊敬的,他的三部长篇,每一部都是他创作道路的里程碑,也有上述人之妙处。《种谷记》里的王家扶,《铜墙铁壁》里的石得富,《创业史》里的梁生宝,三个主人公,如果说他们是一个人在不同的历史阶段的表现,也未尝不可。当然,这些主人公的思想境界是不断升华的,形象的血肉不断丰富;三个主人公从其不同的方面,献给读者许多新鲜的、宝贵的东西。
………
父亲在和好友的谈话中,也曾涉及到柳青及其作品。在军旅诗人胡世宗1975年3月7日的日记中就有这样的一段记载:
浩然称赞柳青的《创业史》,他说,他与柳青没有深谈过,但看得出,柳青受到俄罗斯文学的影响。如果说这部书的不足,就是他的人物是一眼眼井,一个水井群,每个人都有深度,但没有形成波澜壮阔的长流。梁生宝、郭振山、姚世杰,不见面,各干各的。但这本书能流传下去。柳青对农民是同情的、欣赏的、喜欢的。
1978年5月,柳青再次到北京治病,6月13日便在北京病逝。那段日子,父亲正遭受一些地方报刊的“批判”,被取消了五届全国人*大的代表资格,整日里忙于写“检查”和一些证明材料,被排斥在文艺界重大活动之外,跌落到人生的低谷。柳青来北京看病、病逝,直至召开追悼大会,在父亲的日记中只字未提,可见他对这些情况是毫不知情的。那时尽管父亲家中来客很多,人来人往不断,各行各业的人都有,却不知为何没人提及此事。
尽管柳青去世了,但父亲并没有忘记他。1996年10月,父亲到陕西西安住院疗病,并打算同时起草《文革回忆录》。父亲来到西安后,便托人打听柳青后人的下落。10月28日下午,柳青的女儿应约来访,但来人却不是父亲认识的那个刘可风,而是柳青的另一个女儿刘梅风。不久后,柳青的两个女儿刘可风、刘梅风又到医院探视了父亲。
父亲与柳青的交往是长远的,从现有记载的1953年第一次阅读《种谷记》,一直到柳青逝世后的1996年主动寻找他的后人,神交长达四十余年。父亲与柳青的交往又是短暂的,他们一生中只见过三次面,充其量仅有一个下午,一个上午,外加一个晚上,每次都因时间短暂或要谈的话题太多而无法深谈,最后还因政治上的原因,没有跟他见到最后一面,送他最后一程。这在父亲来说,也应当算是人生中的一件憾事吧?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