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有关创作杂文《〈绿色的牵挂〉序》
(2017-05-29 11:4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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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有关创作杂文
《〈绿色的牵挂〉序》
七月初,突然接到来自辽宁省武装警察部队的一封信,信的开篇就自我介绍说:“我是辽宁总队的一名战士,是部队的新闻工作者,也是个文学青年。也有成就,成就都不大。听同行战友说,您很关心青年的成长,尤其对文学青年的扶持作了不少努力。所以,做为学生,向您拜师求教。想请您为学生所著的散文集《绿色的牵挂》作一个序……”
读着这热情的信,着实地让我犹豫起来。
一九九三年六月我不幸害了脑血栓,致使半身不遂有半年之久。经过千方百计地治疗,倒是有所恢复,可惜一九九六年十一月在古城西安旧病复发,险些去见了马克思。此番逼我下定决心:小说创作停笔,再不应付外差,有些重要会议都请假缺席,等待身体略有好转,挣扎着坐下来把我必须完成的回忆录,尤其“文*革”十年的回忆草拟出来。这样的决心已定,已定的决心是不能改变的。然而这位年轻战士却使我的决心不能不为之动摇。
因为他是个农民的后代,他做着文学的梦,他在文学道路上苦苦地追求着。“摸爬滚打”,练笔实践了十年,终于见到希望的曙光,出版社答应从他已发表的二百多篇散文习作中,选一百篇编成集子出版。这不是一件值得大喜大贺的事吗?十数年来,时时盼着有“写农民,为农民写”的青年人站列出来,给我们农民争光,给我们农村壮威,此时果真来了一个叩敲我的门扉的人,我能不为之高兴,能不向他表示热烈欢迎,尽量地助他一臂之力吗?
几天之中,我冒着炎热,翻阅着稿件和材料。突然间,电话响起,是那个战士打来的。他对着电话开口便说:“我叫谭国伦,就是前几天给您写信求援的战士,已经到了三河市,顺便回文安探家来看望您……”
年轻的战士来到我的泥土巢,来到经常迎送文学热爱者的平房小屋,来到鬓发如霜、半卧在床的病者和老者的身边。他直接向我表述他的心声、他的愿望、他的疑难,尤其他的奋斗向前的志愿。
通过这一次接触,对他有了较为深刻的理解和认识。
他出生在遥远的四川省大山区,生父病故,随母亲改嫁到河北省文安县。他说他念“小学的时候就作文好,并因作文好跳过两年级。到了河北我的作文更是突飞猛进。并因作文爱好上了文学,梦想成为少年作家,以突出文学成就而进逼大学殿堂……大学终因几分之差而拒我于门外。”“在我不甘心扛起锄头下地的时候,继父就极力让我去当兵,我才知道脚下还有路。”他仍然不忘做文学的梦,在盘锦站岗放哨的时候,“自己在岗楼平台上饮月高歌。散文写完了,枪也丢了。”原来是排长查岗时把他的枪给“偷”走了。改革开放的上海突飞猛进,他就利用探家的假期,专门找退役的战友走一趟上海,写下了《都市繁华》和《乡风扑面》等散文。
谭国伦具有对文学创作如此执著的爱好精神,又有部队这个大学校提供的不断实践不断练笔的机会,肯定会有写作方面的长足进步。
当然从写新闻报道到文学创作还有个相当长的距离。搞新闻写作和搞文艺创作是两种写作形式,是两套功夫。好的新闻记者,不见得就会是好作家。优秀的作家,不见得能够采写出上好的新闻稿件。但两者又有其相同相通之处:两者都是用文字叙述、描写思想感情,如果稍有侧重,就可以跨越过去,达到彼一方应有的高度。
谭国伦在新闻报道做了许多努力,熟悉了这种方式,同时文笔有足够的练习,如果在艺术方面再有致力钻研,再有较高的追求,有可能取得新的成绩。退一步而论,他就是要一生追求“新闻写作”的高峰,为其竭尽全力,也能够成为名记者、名编辑,这样,同样是人生的胜利,同样为我们农民争了光。
谭国伦是一位心地善良、感情丰富的人。因为文学是人学,只有通过感情交流,才能达到彼此了解和认识;有了认识,才有可能进一步的表现。谭国伦对家乡的思念之情,对亲友的关怀之情,在文稿和交谈中都有很强烈的流露。特别是对他那心地美好的继父的不幸辞世,更表现出他的发自内心的依恋深情。
这一切,与文学追求似乎无关紧要的内在因素里,都能看到他对“优秀农民品德”的保护与发扬,最后达到文学梦想成功的目的,是必不可少的基础。我们希望他保持努力奋发精神的同时,也爱惜这些品质的增长,最后达到成功的目的。
发表于《绿色的牵挂》序
《苍生文学》1998年第4期。编入中国工人出版社1998年10月《绿色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