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有关创作杂文 《〈古洼魂〉序》
(2017-02-28 09:3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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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有关创作杂文
《〈古洼魂〉序》
我没有到过文安县,也没有观瞻过古老而神秘的洼淀风光,更没有机会结交那里的农民和渔民。然而,跟文安、古洼并不觉得陌生,对劳动、生活、繁衍在那一方水土上的黎民百姓也有一些了解和印象,且有一种异乡情调的新奇感伴随着一种故土友朋的亲切感常常浮动于心头。这是陆陆续续读了秦天寿同志的小说作品所得所获的结果。因此,我必须以一个读者的身份感谢秦天寿,同时又不能不站在同行间“大师兄”的位置上偏爱着秦天寿。
廊坊市的文坛是比较活跃的。大厂的戏剧,香河的儿童文学,师专的艺术评论,都是令人瞩目的小花园,小说创作却不曾像人们希冀的那么昌盛,表现农村生活味道的小说尤其嫌少。为数不多的写农民的高手里,年岁大的我敬佩卢万全,一批年纪较轻的作者中我推崇秦天寿。
天寿的小说,在内容上乡土气息浓烈,多数篇章取材于普通农民和普通渔民的普通生活。从日常的、平淡的普普通通的日常生活里,把有光亮有颜色的东西挑拣出来,先提炼成文学素材,再加工成小说,最后打扮得完完整整地再现于各种读者面前,任其评判,使读者读后的感觉既普通又不一般,既亲切又新鲜。取得如此的效果要靠作者的真本领。这本领起码包括两方面的真正而实在的因素:一是作者对自己所描写的真实生活看得透,二是作者对看透了的生活有深情。天寿具备这样的本领。否则,他就不可能写出那么多让了解文安古洼根底的人看了喜欢,也让对这类根底无知无识者看后大开眼界、增长知识的小说作品。
天寿的小说在形式上大众化的格调很浓厚。多数作品有头有尾,头尾巧妙衔接;有情有景,情景交融得自然;有故事有人物,故事含蓄在人物行为和相互关系网扣中,人物的变化、升降和发展又推动着故事的进程。天寿的小说行文自然流畅,用民间的话,写民间事,绘民间形象,抒发民间大众心声。所以,他的小说一般都是一看就懂,懂了就能或深或浅地留下印象;凡留有印象的都能以简单的口头语言复述一遍,继而使听者生出几分兴趣。做到这一点,需要作家的真功夫。这种功夫的磨炼,很大程度上在于他对老祖宗所创作又为老祖宗所欣赏的戏曲、小说和民间流行久远的口头文学的传统艺术手法的熟稔、肯定、学习与继承。
说起来我跟天寿不能算作过从密切的朋友。我们见面的次数最多不过五六次,而每次都极为暂短,几乎没有过一次促膝谈心;书来信往也不多,没有一封信不跟《古洼文学报》有关,因为我是它的挂名顾问,天寿是实实在在的主编。尽管如此,我倒觉得与天寿很知己。这完全是通过读他的作品对他知人知心的。除了许多的小说之外,在《廊坊日报》上我看到他写的新闻通讯,在《廊坊文学》上我读过他的报告文学;在一次宣传储蓄的文艺节目比赛中,我还听到他执笔的韵文作品的演唱。由此我认识到秦天寿是农村创作队伍中的一位“勤手、快手和多面手”,同时看到他的写作动机与目的跟我志同道合——都在写农民(他笔下的渔民也在其内),为农民写作。有人贬斥这样的文学创作观和宗旨是“狭隘的农民文化意识”,我对他们干脆给予无声反驳:坚持用自己的脑袋想问题和指挥自己的笔。贬斥者可以振振有词地摆一大串驳不倒的理由,但他们对一个最基本最起码的数目字表现出极端的无视和无知:中国农民占中国人口的大多数,即使少数不是农民的中国人也有不少或直接或间接与农民有着不可分的关系。因此,在一定意义上说,文学家们写透了中国农民也就写透了中国;倘若作品为农民所喜闻乐见,所接受利用,也就取得了全国性的效益。天寿的这番苦心,我还从每一期的《古洼文学报》上看得清清楚楚。他和另一位同志,在“缺柴少米”的情况下把报纸办得内容丰富多彩,形式活泼可爱,而且那每月一期的小报期期如石英钟一样地准时印出,准时送到读者手中;那铅印的字行中间,包含着天寿的多少辛苦,多少智慧,多少情义。
秦天寿同志的这部小说集印行在即,我向他表示由衷的祝贺。当读者展读以后,会看到他,一个土生土长的作家把一片痴情捧献给大地母亲的赤子之心。希望读者能够和我一样喜欢这本书和它的作者。祝愿天寿在已经踩出来的艺术小路上照直走下去,目标不妨定得高一点远一点。有必要走出文安古洼,到外边转一转。往东可以到渤海湾看看,看看大海,用来比比熟悉的洼淀。往北可以到燕山瞧瞧,眼中有了高山才能够更清楚地看透心中的文安平地。转一转再回去,再继续写你的古老的洼淀,定会写出它那古老中更美妙的新生和青春。大手笔式的大气魄的作品应该而且可能在天寿先胸中后手中萌发诞生。天寿应该具有这样的抱负。因为他具有实现这样抱负的诸多有利条件,关键在于如何利用好这些条件为实现自己高而远的大目标服务。四十二三岁,正是拼搏攀登的好年华,切莫错过良机。这些话是我的祝福,更是我的信任。
发表于《廊坊日报》1991年6月1日。收入《泥土巢写作散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