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有关创作杂文《〈沉重的爱〉序》
(2016-12-31 10:3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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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有关创作杂文
《〈沉重的爱〉序》
《沉重的爱》这本书,是张宝玺从近二百万字中短篇小说作品中挑选出来的上乘之作,是他在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创作成果的一次小结。同时,也将成为他新阶段开始的一种预示。
与人体的自然规律一样,艺术生命运行的路途上也有个由幼嫩到成熟、再成熟、更成熟的不断变化的过程,没有谁能够例外。所不同的只是对此有的人自觉,有的人不自觉,每位写作者都在这种必然的变化中流动着岁月。仅就改革开放新时期的情形来说,在文学创作的竞赛跑道上,匆匆地奔走过多少意气风发的健儿?他们一段一段地跑下来,各自不同的变化也逐渐显露。有的继续向前,有的败下阵来,有的则偏离了跑道,甚至完全背离。这种种不同的结局,实实地发人深思,我们应当吸取其经验和教训。
张宝玺是这行列中的一员。他经历了几番小小的转轨之后,终于成了优胜者。他虽然不是夺魁的冠军,却可算京郊乃至冀东地区代表队中跑在前列的佼佼者。起码已经成了圈内人瞩目的青年作家。
在同行者中有不少人都向“钱”看、朝“权”奔,而且浮躁不安、急红了眼的时刻里,张宝玺却依然热衷文学创作,并且很倾心,很投入,因而很有成绩。他跑在不少同路者的前面。他出版了书,连续地出版短篇、中篇和长篇,以“快手”、“多产”而闻名。对此,我这个看重他的老作者很感欣慰,同时也对他生发了更高的希望,希望他在北京郊区的“文学幼林”里长成大树,结出肥硕的果实。
应该说张宝玺是具有这样的实力和条件的。他的社会生活经历很丰富,在基层群众中担当过重任,熟悉民情民意,有厚实的素材积累。同时他练笔多载,有了一定的写作经验。他尤其有着较为强烈的创作热情和激情,写起来也相当刻苦用功。这一些都是一个小说作者走向成熟必不可少的条件。可是,光凭这些条件,或因满足而停滞陶醉在这些优越条件之中,那就很难突破目前的水平,很难写出“更上一层楼”的有影响有生命力的作品,所以我认为张宝玺面临着“更新转轨”的新课题。
“更新转轨”就是不在原来走熟了、踩平了的老道眼儿上来回反复地走下去,为达到攀上高峰的目的,勇敢地“另辟蹊径”。目前,张宝玺的“蹊径”,就是下一番苦功夫,自觉地往艺术的高品位、高格调、高层面进取和拼搏。
以往的张宝玺把他在政务之外仅有的剩余时间都用在构思作品和执笔写作方面了,无暇,甚至忽略了专门的艺术训练和修养。作家在不断写作品的过程中应当不断地增强艺术修养。艺术修养即艺术营养。意识不到这种营养不断吸收补充的必要性,或舍不得花用必需的时间去做,就不能使自己的创作面貌有所变化,就不能使作品的水平得以提高,就有长成文苑里一棵“小老树”的危险。须知,张宝玺写过一些较好的作品,主要凭借着他自然形成的较为灵秀的艺术感觉,并非艺术造诣加深后的必然结果。缺乏艺术营养的不断补给,专靠热情和才气写作,已经极严重地限制了他面对社会现实的深刻洞察、分析、认识和汲取,影响了他的艺术表现功力的提高和成熟。他以往的作品常常流露出气势有余而底蕴不足的缺憾,其原因就在这里。今后如不多掌握一些“现代化”的新式武器,光凭干劲和老一套传统装备,很难应付未来攻坚冲锋的需要。未来的读者不再是文盲和半文盲,而是具有高层次文化知识和高品位鉴赏力的新一代。
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十周年之际,诗人郭小川介绍我加入中国作协为会员的时候,很郑重地训导我说:在报刊众多、印刷术发达的今天,出版几本书,甚至出版十几本书并不难,最难做到的是创作出让今天的读者喜欢看,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以后的读者还喜欢看,看了仍然有意义的书。他希望我有大抱负,有写出传世之作的雄心壮志。我一直以郭小川的训导为自己努力奋斗的目标,并常常用来鼓励年轻的同志,其中包括张宝玺。
我在不幸中风住院的病床上,以口述由女儿代笔给张宝玺的作品研讨会写过贺信,劝他多听批评意见,多听专家指点,借以提高自己的艺术境界。在阅读他的新作《运河恋》的时候,我曾喜忧参半地对他的创作现状画出一些问号。在三河泥土巢与张宝玺当面交谈之际,我告诉他:初学创作的时候要多写多练,既磨练手中的笔,又积累生活素材,可以“量中求质”;如今已经迈进了文学门口,就应该写一篇是一篇,把功夫花到家,要“质中求量”。主要得保证质,“质”是作品的生命。
如今张宝玺要出版选集,要给自己做小结,要做新的开拓,要有个阶段性的“转轨”。转轨转到哪里去?我说,就是转到提高自身的艺术素质、作品的艺术质量方面来。
小说是艺术品。作家的艺术造诣高低,决定他写出小说的品位和档次。我希望《沉重的爱》的出版是一块鲜明的里程碑,标志着张宝玺的创作向一个新的艺术高地攀登奋发的开始。
发表于《沉重的爱——张宝玺小说选》中国和平出版社1997年1月。收入《泥土巢写作散论》(改题《〈沉重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