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中篇小说

《赵百万的人生片断》

二十三（2）

     路太窄，车开得慢。车厢里装的不是什么果子，更不是什么货物，而是沙子，大眼沙子。

    “真怪啦。这沙子是城市里盖楼房用的。十里远的许家台北边大沙河套是沙子场，那儿出卖沙子。这些车辆怎么跑到这儿绕道儿走呢？”赵百万这么想着，捯着车辙印儿往北拐，一直拐到果树园子的边缘处，也就是当年旧壕沟的遗址处。他抬头细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五十年代众人辛辛苦苦垒起的一道坝台被拆了，垫出来的一大块土地被挖了，挖得比旧时的壕沟还深，还宽，正往两帮掏着挖。而岸上的大枣树和柿子树，都被扒开和扔上来的石头蛋掺着土给掩埋到老杈上。一条道儿直通沟底。沟底停着一台拖拉机，欧林和他的两个小舅子，以及一伙子青壮年，正挥动铁锨，往拖拉机后斗里装着从沟底挖出的大眼沙子！

    “欧林，你这是干什么？”赵百万打雷般地吼叫一声。

    欧林两手不停地回答：“你没长眼，看不见我们干什么？这叫自营沙子场。二十块钱一车沙子，一天卖好几车。你眼红吗？”

    “你，你凭什么把集体的土地毁掉？”

    “抓阄抓到我手，是我的责任田。”

    “责任田是让你种地养树，不是让你把好地挖成大坑呀！”

    “到时候交承包费，一毛一分不差大队的，我爱咋干就咋干，谁也无权干涉农民的自由。这是政策！”

    赵百万感到问题极严重，不忍心看那被毁坏的土地。他决不能任凭欧林这号人由着性子胡作非为。同时，他接受了上次处理掰树枝子那场事的教训，不想把年轻的支书找到地里来，当场揭锅当场盖锅。那样太毛草，不能处理妥善。应当去找支书好好谈谈，说服他，让他为保护集体耕地和果树，挺身而出，制止欧林的胡作非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