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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中篇小说《赵百万的人生片断》九

(2016-07-01 09:41:06)
标签:

浩然

中篇小说

赵百万

人生片断

文化

分类: 著作

 浩然中篇小说《赵百万的人生片断》

    小黄牛套上了屠老二改分的、一直没法儿使用的铁轴木轮大车,“咕咚、咕咚”地驶出排子门,来到大街上。

    就如同办喜事儿,车两旁拥着好多人。有男的女的社员,有拄棍子的老人,还有拖着鼻涕的小娃娃。大伙儿围着牛车,有的问这问那,有的纵情地呼喊跳跃。

    赶车的屠老二,开头还吆喝众人让开路。后来,他忽然意识到,在这样的日子里,应当让大伙儿高兴高兴,耽误一点活就耽误一点儿,所以闭住口,笑眯眯地看着别人乐。好大的工夫,他才把牛车赶到村北边的壕沟跟前。

    中华民族的那场大灾难遗留下来的大壕沟,早已经变成了流泄山洪的通道。由于日久天长,沟底被水刷洗得越来越深,沟帮越坍越陡;两面的堤埝,在雨水的袭击中渐渐瘫痪,而且冲走的全是黄土,存下的全是石头蛋和大眼儿砂。

    社员们象蚂蚁啃骨头那样,一节一段地整理壕沟。他们把石头蛋和大眼儿砂,连刨带铲地回填到壕沟里去。堤埝给弄平了,沟面却不平,还剩下个浅沟。就算能够填平,也不行,石头蛋和大眼儿砂上咋种庄稼?咋栽树?

    赵百万说:“这就叫战争创伤,得靠咱们用双手慢慢地治!”

    于是,社员用六七斤重的钢镐,把一个大土坎子上的黄土,一镐一镐地刨下来,一锨一锨地装进木轮大车的车厢里。小黄牛拉着装了土的大车,拉过二百多米的远距离,拉到没能填平的壕沟跟前。一镐镐地刨,一锨锨地装,一车车地拉,再从车厢里一锨锨地铲下来,填进壕沟里,把它垫成平地。

    从秋前干到秋后,从入冬干到冰冻三尺,土块变得石头一般硬梆,直锛镐,实在没法儿干下去了,这才不得不宣布暂时停工。

    赵百万很满意地对众人说:“挺不错,挺不错。真是人多力量大,集体力量大。已经垫出三亩地,跟南边和北边的地一连片,十亩果树园子就算让咱们给造出来了!”

    社员一瞧见这实际成果,都高兴;连过去心里边摇晃不定的人,这会儿也有了信心。都说攒着劲头,等到开春,好种苗栽树。

    赵百万睡在炕上,来回翻身,听屋外边老北风猛劲儿呼啸,牛一样哞哞叫唤,扑撞到窗户上,如同打鼓。

    “要下雪吧?”他忽然这样大声地说了一句,猛地坐起身,披上棉袄,蹬上棉裤,跳下土

    妻子被惊醒,一把拽住他:“天亮还早着哪,怪冷的,你不在热被窝里躺着,起来干啥?”

    赵百万说:“我得赶紧找人,商量栽种树的事儿。”

    妻子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你简直是急疯了!栽树种树得等到开春以后的清明节呀!”

    “可是,在春天来到之前,就得把树苗、树种都准备下。要不然,临到节骨眼儿上,乱抓瞎,扑蚂去?”

    “那就等到天明。这会儿人家都睡觉,你吆喝谁呀!”

    “阴天,显着黑,其实快亮了。”赵百万这样说着,穿戴好,叮嘱妻子,“一会儿你给我烙点干粮。”

    “烙干粮干啥?”

    “到盘山里找黑枣儿去。黑枣摘不净,准能弄到。要是一下大雪,非落下来不可;再让雪给埋住,那可就难找了。”

    妻子无可奈何地围着子坐起来:“唉,想做成一件事儿,真难哪!”

    “我就不爱听唉声叹气。”迈出门坎儿的赵百万扭过来说一句,“头三脚难踢。等一开花结果,你瞧着美吧!”

    屋里边是暖的,屋外边是冷的,只闻其声,不见其形的老北风,小刀子一样削人的脸,干炒面一般噎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百万袖着手、搂着胸,象操似地从东到西奔走,沿途上把伙伴招呼起来,在棚兼办公室的小屋集齐。

    “要想把这场仗打,只有这么办,只有豁出吃点儿苦、掉点儿肉啦!”他把自己的算计表述完之后,说了这句决定性的话,随即吩咐,“咱们两个人一,赶在大雪前边,拣黑枣籽儿。春种它两,一两年就能嫁接柿子树。我们自己用不了,卖小黑枣苗,买嫁接好了的柿子树秧子。就这么着,回家做了干粮再到这儿来,一块儿出发。”

    众人都急急忙忙地走出小屋,只有屠老二蹲在墙角不肯动。

    “你咋还在这儿磨蹭?”赵百万瞥他一眼,用一种责备的语气说,“一天到晚蔫头耷脑的,象个干社会主义的样儿吗?别忘了你是预备党员!”

    “唉,大兄弟……”

“瞧瞧,我越厌烦唉声叹气,又来了你这么个爱唉声叹气的!”

“不是爱唉声叹气。是我实在不好意思跟你开口。”

“有话就摆,扭扭捏捏的干啥!”

    “出门的事儿,别我的牌……”

    “为什么?”

    “我,我带不起干粮。”

    屠老二女人特别能生孩子:一年一个,有时候中间还加个塞儿,两年仨!家里的孩子一个比一个高半头,一大帮,一大群。到底儿多少,外人不精细,他自己虽然清楚,也常常闹错。他每天晚上临睡觉之前,都得点着一根秫秸(因为打不起油,没灯),挨着炕沿边照边数脑袋。要是不够数,两口子再跑到外边呼喊、寻找。就这样,也常常闹不准,哪天都有一两个孩子,扎在场院、野地的柴禾垛里,或是树丛里睡一夜,第二天早起回家找吃的,夫妻俩才纳闷儿地说:“糟糕,明明来全了,咋还漏下一个?”地里产的粮食不够吃,靠小驮脚挣几个钱贴补。后来,连小驴也卖掉换成糠,喂了张嘴小燕似的一群孩子。

    “我说我别在党,起不了带头作用,倒丢脸,鲍区长偏给我填表。”屠老二慢慢地站起身,十分诚恳地解释和请求,“百万大兄弟,你掂量掂量咋样才不给党现眼呢?要不干脆把我的名字抹了吧!”

    “这是特别特别没出息的话!”赵百万伸出双手,扶着屠老二的肩膀头,严肃地说,“对着党旗、毛主席像发过誓,比在大庙里跟神佛发誓还厉害。一生一世都得照着办,不能有一丁一点儿变更!怎么能随便抹呢?”

    “我懂得这个。我担心一帮孩子拖累我,我拖累党,没脸见人哪!”

    “孩子没大的时候啦?你这穷皮永远扒不下去啦?”

    “往后当然有奔头。可眼下,事情就明摆着,带不起干粮,我就成了你坠腿的。”

    “不要紧。”赵百万往外走着说,“我多带上点儿,咱俩伙着吃。”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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