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上的歌手

——访著名作家浩然

                                           肖明

初夏的一天，在河北省三河市，我访问了著名作家浩然。

我先到位于市中心繁华地段的市文联，在一位编辑同志的引领下，来到位于市区西北郊的浩然家中。按过门铃，就见二楼中间的窗户上人影一闪，我立即认出这就是浩然。过了一会儿，大门打开了，他缓缓地迎上来跟我握手，带我走到二楼他的书房兼会客室。这是一间近三十平方米的房间，朴素、干净，光线很好，书橱里、写字台、沙发、地板上堆了很多书。我坐在写字台对面的沙发上注视着他，他安详，清瘦，精神有些不支。他已经病了几年。

“我生活能够自理，就是老犯困。”他说。

“您写了那么多书，是累病的吧。”我说。

他笑了笑，说：“我的书已经过时了，都是时代的产物。”

“话不能这么说，好的文学作品正是真实地反映了一个时代的生活。”

他给我说起他的生活，包括他的家庭等等。他的言谈，他的神态，正是一个农民。

我知道他是北京市文联的副主席，工作单位也在北京。“您怎么到三河来居住了呢？”我问。

“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一年。当初我选择到这里来体验生活，段甲岭离我的老家很近。写完《苍生》以后就住在这里了。”

因为身体的原因，他现在已经较少写作，也很少参加社会活动。但即使这样，他还是看一些青年的来搞，热心地扶植他们。我看到，在他的写字台上，放着两大本稿子和一些来信。浩然在三河的十年，倡导建立了三河文联，创办并主编了《苍生文学》，组织实施了“文艺绿化工程”。培养文学青年，连他们的婚事他都管，托人给他们找对象，让他们集中精力学习写作。

讫今，《苍生文学》已经出版近四十期，“三河泥土文学丛书”，“文艺绿化丛书”已经出版发行。浩然用心血浇灌的文学幼苗终于慢慢长大了。

我想到浩然写出的一系列反映农村生活的作品，如何正确评价他的作品呢？“作品的真正价值，是只有时间才能考验得出，任何武断的大话，都不是那么牢靠可信的。”“比如他们曾经称许的现实主义的杰出之作，经过时间的无情冲激和考验，常常表现出这样一种过程：虚张声势，腾空而起，遨游太空，眩人眼目，三年五载，忽蔫陨落——这样一种好景不长的近似人造卫星的过程；而他们所用力抨击，使之沉没的作品，过了几年，又像春草夏荷一样，破土而出或升浮水面，生机不衰。”孙犁先生的见解是深刻的。文学艺术的规律无情，历史自有自己的淘汰法。我们有理由相信浩然的作品会流传下去。

一个小时的时间过得很快。他拿出新出版的自传体小说《乐土》、《活泉》等签名送我。我向他道别，在我的执意阻拦下，他没有下楼送我。当我离开这整洁的院落回头张望，他的身影又出现在窗户上，他慈祥地微笑着，连连招手。

大地不会忘记这位辛勤、执着的耕耘者；

人民不会忘记这位农民的儿子，田野上的歌手！

作于2000年5月26日

  《田野上的歌手》发表于2000.06.13.《德州日报·长河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