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多此一举

张亚凌

母亲做事，喜欢多此一举，就显得不够麻溜。

记忆里，冬天切菜时母亲总喜欢用温水擦拭刀，是温水擦拭过切的菜不一样，还是连伤害菜的刀她也疼惜？我一直没想通。更想不通的是她总满脸是笑地说着菜的好，边说着菜的鲜嫩菜的水灵，边利索地把菜切成丝切成片。 

多年后我为此取笑她，杀牛时播放再好听的音乐，也改变不了屠杀的残酷事实。可她说了，那样我自个高兴啊，一样地做事，高高兴兴做当然最好了。 

那母亲的多此一举，是取悦自己？ 

任何时候整理房间打扫卫生，母亲给人的感觉都像要迎接大事。她会移动能移动的一切，每个犄角旮旯都要清扫得干干净净。她收拾过的地面与物件像水洗过，小孩打个滚撒个欢，都一尘不染。 

我曾调侃她哪有必要每天隆重得像过年，那过年还有意思吗？可母亲说了，有的事不关乎人家能不能看见，自家心里知道。 

那母亲的多此一举，是让自个踏实？ 

后院里的菠菜被母亲殷勤地侍弄着，自在舒服地伸着胳膊蹬着腿，欢喜地相互打着招呼，一不小心就热热闹闹铺排成一大片。自个吃不完，送了左邻右舍还有一大堆，那就卖吧。抖落干净泥土，摘掉有点泛黄的叶儿，收拾得整整齐齐，捆绑得结结实实，一小把一小把站立在篮子里，即便拥挤着，每个叶片都精气神十足。 

又笑她是骑车子带鸡毛——捎（骚）轻，谁买回去不自己再处理？她嗔怒道，说得啥话？吃的东西能马虎？越大越不靠谱了。 

那母亲的多此一举，是求得心安？ 

记忆里，借东家一大碗面粉，借西家一小碟盐巴，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出门走亲戚还有借衣服穿的。而母亲每次给人还东西，要么借的是平平一碗还时起了个尖儿，要么还桌凳时顺便再给个大白菜，哪怕小，哪怕不值钱。 

笑她难怪人缘好，原来是借啥都带利息的。母亲一撇嘴道，啥利息不利息的，人家救咱急，就要记人家的好，俩好才能成一好。 

那母亲的多此一举，是表达感恩？ 

对母亲的多此一举，年幼时不懂，年轻时不屑，而今不觉间也成了那样——凡事喜欢多此一举。

刊于《开封日报》4月6日

715399   陕西省渭南市合阳县城关中学     张亚凌

手机号码 13892565456（微信同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