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形样

张亚凌

独自在家多日，房间，客厅，厨房，阳台，每个犄角旮旯都收拾得一尘不染。

毫不夸张，每一处，从色彩到形体，大小物件搭配着摆放，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幅精心构图的画。每每环视总溢满骄傲，恨不得呼朋引伴来家里显摆一下：看，只要没人添乱，我非但可以摆脱“邋遢婆娘”的恶名，还可以优雅地将生活精致成艺术。

  爱人孩子旅游归来，几乎是顷刻间，东西乱放，衣物乱丢，房间里狼藉一片，一下子全乱了套。情急之下，我喊了声：“你俩一回来，家就成‘猪窝’了！”

刚一说罢，就觉得有只巨大的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脑袋，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家”，不就是屋顶下一头猪吗？此刻眼前，还是大小两头，不乱才不正常。

想起爱人总能在一片狼藉中无需扒拉着找，总能快速拿出自己需要的，想起孩子在我殷勤收拾好的房子里慌乱地找东西，却在自己整得一团糟里从容而安静。又想起刚参加工作时尚且单身的自己：床上乱七八糟堆满了书本、相册、小玩意。宁愿每晚划拉出容身的一块，哪怕胳膊不能伸开腿也不能蹬直，都不在乎。在乎的是无需下床走动，随时就可以拿起自己喜欢的书（同时看好些书是从小养成的毛病），顺手就翻开承载着过去的相片，苦闷了无聊了身边就有可以摆弄的小玩意来缓解疏通郁结的心绪。

便捷，似乎比一切都重要。一尘不染井然有序，看上去的确能显示出主妇的殷勤与能干，只是像宾馆更像军营。家呢，应该是家人们感觉最舒适最放松的地儿，哪怕，有点凌乱。

  家的形样应该是：

  受伤了，你可以肆无忌惮大哭一场，被泪水弄湿的纸巾可以乱丢一地；累得像狗一样，可以进门直接扑倒在最近的沙发上，无需先换拖鞋后洗手；心里有情绪纠结了，对家人无需藏着掖着还能得到家人的安慰……

家是用来安置那颗心的：

在外面风言冷语被伤得起了皱，回到家里就被疼爱熨烫平展了；在外面想而不能求而不得急火攻心了，回到家里就被理解熄了火清凉下来；在外面肆意了狂妄了，回到家就知道自己容身的地儿有多大，屋顶有多高；在外面蔫瘪了气馁了，回到家又变得元气满满……

回到家，心里就盛满了爱，又变得舒展，柔软，继而饱满，那才是家最美的形样。

  家是雄赳赳出征的起点，也是气昂昂满载而归的终点。家很小，小到可能十几平米，家很大，大到可以囊天括地。

家的形样，烙落在每个人的身上。不信，你看看，周围人的开言动语或做事风格。

刊于《博爱》2021年4期

715399   陕西省渭南市合阳县城关中学     张亚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