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卖东西的人

张亚凌

   “你呀，就不该在这里卖菜，就不像卖东西的。”我曾正儿八经地跟她聊过，“人家都说‘买卖心不投’，你咋老想着再搭点啥——就不怕把你自家搭进去了？”她心软，遇到不搞价、还见菜齐抓的买主，总想着再搭点啥。

   第一次跟她打交道是买香菇。

装好的大袋子，一袋35块钱。想着放成干的也能泡着吃，不是容易坏而浪费的东西，就说给我拿一袋，顺手就把钱递了过去。她瞅了一圈那些袋子，却从身后拎出来一袋，说这袋给你，我专门挑的，大小匀称。

“为啥？”第一次遇见主动把最好的给买主，就好奇地想知道原因。

“你不挑不拣还不搞价，我自家都不好意思了，就该给你最好的。”她说时显得很不好意思。

还有这样的人？头一遭见。走时我就近拎了一袋，说那袋留给难说话的，还能给你减少麻烦。

   有人称好了菜，付了钱，临走抓一小把韭菜说“搭点”，她一笑，默许。秤已经足了，有人还将手里拿的那点往里放，她也不态度强硬地阻止。有人将价格有点差异的菜放一起，还要按价格低的称，她也就依从了；账算完了，有人自行将零头抹去，她也不坚持。

   遇见买得多又不搞价的，她心软的毛病就犯了，就过意不去了，搭一块生姜，捏一把韭菜，添一撮香菜，放两疙瘩蒜。这些零散的菜就放在秤边，搭起来方便。当然，别人顺手牵羊也方便。

   菜市场常有老人捡拾能吃的菜叶，走到她那里，她就站起来扯个塑料袋，从菜架上装点好的递过去，有几次我恰好在场。一次开玩笑说，你还边卖菜边搞小慈善。她脸上笼着一抹淡淡的哀伤，看着老人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收回目光跟我对视时，问我，你说人老了，咋都不容易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有人可能一直都不容易，有人老境的凄惨让人觉得长寿是种受辱。

对了，她之所以开蔬菜店，源于她二姐在农贸市场批发蔬菜。见她跟爱人都性情软和不大适宜外出打拼，就帮着她开了这家蔬菜店。

刊于《今晚报》9月25

715399   陕西省渭南市合阳县城关中学       张亚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