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时期,收到了迟来很久很久的样刊。
年少的喜欢,滋养出一片美好
张亚凌
单人单桌,彼此距离一米有余,这是初中一年级期中考试的考场,我在监考。说真的,我一直觉得“监考”其实就是传递一种对学生自律精神的不信任,做老师二十多年了,我很不喜欢“监考教师”这个身份,也期待无人监考诚信答卷的到来。
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35年前作为初一学生的我第一次参加期中考试的情形——
那时,考试都是不同年级的学生做同桌,以岔开的方式防止抄照。初一的我,跟初三的一个男生成了考试同桌。
他一定是个优秀的大哥哥!
我只是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就很坚定地得出了这个答案。他白白净净的,脸上是一抹浅浅的笑,看起来很内敛,不像我们班的傻小子,全身都是野气与傻气。我断定他优秀,多少有点以貌取人。然而在以后的岁月里,我秉承“以貌取人”的做法却从未错过,人的内在修养会深深地影响其神情。
他做题的速度很快,像不大思考直接写出答案般。他的字,像他的人一样帅气而含蓄。第一节,我根本没有集中精力答卷:
因为坐了那样一个临时同桌而倍觉幸运,脸蛋一定是红红的,心里激荡着欢喜啊;自己缩趴在桌子的一角,想让他无拘无束地趴好答好;也记住了他的名字,那应该是最美好的名字吧,以至于多年后我带的班里有个孩子跟他的名字相近我都分外关照……
也记得第二门考试时,我察觉到他可能需要橡皮,就悄悄地把自己的橡皮推到他的前面。他犹豫了一下,手伸了过来,轻轻擦拭后,放在了中间。他虽不曾看我,我却听到了更轻的“谢谢”。那节考试后,他离开了,我才拿过那块橡皮,脸上有滚烫的感觉,似乎我摸到的,是他的手。而后,那块橡皮就被我珍藏起来,再也没有用过。
那时每次考完试,学校都会一个年级出一张长长的红榜,从第一名排到最后一名,用来激励学生。我是农民的孩子,一直觉得这种做法不过分:成绩怎么会是隐私呢?作为一个孩子,丢了四季庄稼跑去学校不好好努力,哪里对得起挥汗如雨的父母?扯远了。出榜那天,我没有去看自己的成绩倒是迫不及待地跑到初三下面。那个名字的确在最前面,看上去,依然那么内敛,似乎还有点害羞呢。
再后来,在校园里,我还“偶遇”过他几次,那是我动用小心眼多次在他们教室门口穿梭创造出的“偶然”。他似乎没有看见我,总是很平静而又很坚定地走向自己的方向。直到有一天,我们“不小心”撞了个满怀,他才很抱歉地问我“没事吧”。我也才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大而干净。至今想起那一刻,涌上心头的,还是“干净”二字。或许源于此吧,我期待我带的孩子们都有双干净的眼睛。
看样子,他压根就不知道我是他上次的“考试同桌”,自然更不会知道一次考试就被我“惦记”上了。
那时的我,学习中等吧,性格颇有女汉子的味道,是我们班的班长。也是从那以后,我开始改变自己,开始沉静下来,从性格到学习,——也想让自己的名字骄傲地出现在红榜最前面!
再后来还考了几次,在我强烈的期盼中,迎来了一个又一个的失望——再也没有跟他做过考试同桌了。沮丧之余,也释然了:所谓幸运,哪会经常发生呢?再说了,人不能太自私,也应该让更多的人感受到他的美好,不是吗?
当我成了初二初三的大学生后,看着旁边初一的小弟弟小妹妹,就想起了他,想起他就希望自己也能给他们一个美丽的梦,为他们领跑一段,如同当年的那个大哥哥。
如今想来,年少时莫名的喜欢,轻轻浅浅,却滋养出一片美好。
其实人生有很多“偶然”,遇到有心人,则会扭转方向产生“趋同心理”,成为相似的一类人。就像今天的我,因为偶遇那位大哥哥,拨开了成长中的迷雾,看清了自己前行的方向,才没有辜负走过的每一个日子,遇见了较为美好的自己。
刊于《时代青年》2019年12期
715399 陕西合阳城关中学 张亚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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