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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鸡蛋

(2020-01-08 05:58:16)

 

幸福的鸡蛋

文张亚凌

小时候,在乡下,鸡蛋是极稀罕的东西。我们家的鸡蛋就被母亲高高地放在木板上的瓷坛里。

家里没人时,我常常踩着大凳子上的小凳子,颤悠悠地从高高的木板上搬下那个瓷坛子。打开,鸡蛋们正安安静静、舒舒服服地躺在里面睡觉呢。椭圆的,白生生的。轻轻推一下坛子,鸡蛋们醒了,我好像听见了它们脆脆的笑声,就像母鸡骄傲的咯咯声。

于是,我就摇一下,再摇一下……欢喜生动起来了,笑在我的脸上绘了朵花。

好几次,母亲揪着我的小耳朵吓唬我,不要乱搬坛子,鸡蛋撞破了就把咱屋里的油盐酱醋撞没了,就把你的花衣服撞没了。我吐吐舌头,又乖乖地把瓷坛子放回木板上。

鸡蛋攒到一定数量,母亲就把它们放进塞满麦秸秆的篮子里,拎到镇上卖。卖的钱就买油盐酱醋,买针线篓里需要添置的东西。攒的钱多了,就买布料准备过年的新衣服。

去鸡窝里捡鸡蛋是我的任务。每天,一听见母鸡咯咯的叫声,我撒腿就跑向后院。等那只下蛋的母鸡功臣般骄傲地走出鸡窝了,我立马就冲了上去——鸡蛋摸着还有温热呢。

通常,我并不急于给母亲上缴鸡蛋。坐在后院的柴火堆边,大拇指和食指捏着鸡蛋对着太阳举起来,能模模糊糊看见蛋黄呢。我不知道鸡蛋有多香,就是觉得它应该是很香很香的。直到今天,我也不能准确地说出鸡蛋的味儿。

清楚地记得有一次,我对着太阳看了半天,觉得好像是双黄蛋,于是一跃而起,跑向前院想给母亲一个惊喜。跨门槛时,我摔了一跤。双手高高捧着一个鸡蛋,自然没法撑地,下巴直接磕在了地上,破了一个大血口子。我没理会,爬起来还满脸是笑,连声对母亲说着“双黄蛋,双黄蛋”。母亲接过鸡蛋,打了我一巴掌,骂道“你傻呀”,拉起我就赶往村卫生所。

下巴上的血口子换来一个没摔破的鸡蛋,值啊。

每年生日那天,母亲都会在面条下给我埋个荷包蛋。我会把鸡蛋扒拉来扒拉去,面条吃完了,就是舍不得咬一口鸡蛋。那会儿,哥哥们的眼睛似乎带着钩子,能把鸡蛋从我的碗里钩进他们碗里。我就扭着屁股把碗端到别处,独自享受美味了。其实他们过生日,我也一样是干瞪眼,有想法没办法。

除此之外,家里来了贵客,才会用一个鸡蛋。去掉蛋壳后,妈妈会加些面粉使劲搅拌,炒出来的鸡蛋就是一大盘子。或一大锅面条,只打一个鸡蛋,妈妈也是快速搅动,于是乎,满锅里都是蛋花花。

儿时的鸡蛋,应该是最幸福的鸡蛋吧。

 

刊于《阳光少年》20201

715399  陕西合阳城关中学  张亚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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