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匠补补丁刊入《中华活页文逊




一编辑朋友说翻杂志看到了你两篇文章,旧杂志,《花匠》是刊首。
我没见过稿费,也没见过样刊,她发来图片,存念。
花匠
张亚凌
家里几盆花都该换大点的花盆了,就跟爱人开车来到郊区的花圃。
正在修剪花木的花匠抬头以满脸微笑向我们打招呼。还没开言动语先是一脸喜相,看样子很是随和。他衣着洁净,皮鞋锃亮。
爱人直言道,你不像个花匠。
花匠显得很有兴趣,反问道,花匠应该是啥样子?满身土浑身泥?
至少不像你的样子,——你不像个做粗活的,干净利索得倒像坐办公室的。爱人是个直肠子,心里不藏话,还非说完不可。
花匠一直笑着,看上去丝毫没有怪怨爱人的唐突。他说,养花草就是养性子,就应该清清爽爽管花,干干净净做人。这人呀,收拾利索穿戴整齐了,别人养眼自家养心……一个挺有意思的花匠,我顿时来了兴致。
花匠说,养花时间长了,人就随花了,只传香味不说坏事。你再看花,多好,就不在乎有没有人看,只管自家好好开……不管做啥事,都不要高看人家,也不要小看自家,只管走端行正就是了,自然就能吃得香,睡得实,看起来还很有精神……
原本很浮躁的心就那样宁静下来,以至于爱人催了几次才不舍地离开。临走,花匠还不放心地叮咛我,你真的不会换就过来找我,我哪怕多跑一段路到你家帮你换。换盆就怕伤花根,得小心。
一个花匠,一个有温度的人,一个你接触一次就记在心里的人。
我小时候贪玩,也从不惜身。 爬树跟猴子一样快捷,下树哧溜就落了地;玩起打仗正儿八经地匍匐,才不理会满身泥土;说是去沟里挖中药,在沟上面抱着双膝像飞一般就滑了下去,反反复复不知疲倦……玩得尽情尽兴,才不管是否会磨破衣服。 不过,回家就得躲着母亲。母亲性子急,要是不小心被她知道了,通常是一说二骂三拧掐,谁能招架得了?衣服挂破了、裤子磨烂了,我就得小心溜进门,直接钻进姥姥的房子。 姥姥也会咬着牙举起手,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我呢,则会嬉皮笑脸迎上去,嘴里还念叨着。姥姥往往会很无奈地轻轻捏一下我的鼻尖,满脸疼惜地数落起我:“不心疼衣服,也不心疼你自己?衣服破了不要紧,把你弄伤了咋办?” 其实,我倒不是很怕母亲训斥拧掐,也不怕衣服上有破洞,我有姥姥啊。姥姥手巧,每个补丁在衣服上就像开了一朵花般好看。 姥姥喜欢在敞亮的院子里做针线活儿。她通常坐在院子里的小竹椅上,膝盖上是打开的包袱,里面是各种布头。姥姥会拿着布头,就着太阳光,在衣服上比划着。她常说太阳是最好的镜子,相衬不相衬看得最分明最真切。她从来不在晚上选布料缝补衣服,她说夜不观色,煤油灯最不老实,哄人哩。 选好布片,瞅着破洞,姥姥就寻思着补成啥样才好看。衣袖也好,裤腿也罢,姥姥从不会简单找块儿布随便补上去。她会很用心地剪成各种图案,就像是为了好看特意添加上去的。而那补丁,也就成了衣服上最亮眼的部分。 姥姥是不会嫌麻烦的。遇到纯色的布片,她还会先在布片上绣个什么,把布片先打扮好看再补上去。 看姥姥补补丁,真是一种享受,我会觉得最幸福的事就是成为一块儿她老人家手底下的布头,感受她手的温度,接纳她对美的描绘,传递她对外孙女的疼爱。 |
刊于《中华活页文选》2016年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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