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谋杀秋天

张亚凌

好多年了，我似乎都没经历过一个完整的秋天，遗憾如蛛网般缠绕着我易感的心。每年，一入秋，还找不到几片全变黄的树叶——只是有些树叶开始泛黄，更多的，还是墨绿——就看见好些环卫工人举着竹竿在敲打树枝，树叶儿便被赶了下来。有不甘不屈的，即使被敲打得支离破碎，也要留点残片在叶柄上。

　　我曾问过为什么。环卫工人说，要创建卫生城市，树叶不停掉落，影响地面洁净，上头让全部打落。很是悲哀，为树为叶，为只想一劳永逸的“上头”，更为在秋天看不到树叶的市民们。

　　春萌芽，夏吐翠，秋泛黄，冬枯干，周而复始，是自然美妙的规律。倘若没有黄叶，没有黄叶的飘零，那么秋天的景与冬天何异？——只会平添秋的肃杀与惆怅，让我们的心早早地囚禁于想象中的冬天。

　　是谁，在谋杀秋天？

　　满眼金黄的树叶，灿烂，繁华，溢彩流光；养眼，舒心，平静心灵。飘飘洒洒的枯叶如同叶雨，惊艳，凄美，像生命不舍的挽歌。踩在如地毯般的落叶上，沙沙作响。秋天，特别是深秋的舞台，叶才是主角。从墨绿到泛黄至最后枯萎，铺天盖地的是叶，最持久最彻底的也是叶。秋的美艳，秋的迷人，都是叶们在演绎着千种风情，展示着万般神韵。

　　 没有叶的秋天，只是一个没有血肉的时间概念。没有叶的秋天，美便被压缩在心底无从铺排开来。没有叶的秋天，情便被窒息在心里无以释放。没有叶的秋天，就是了无生命迹象的秋天。没有叶的秋天，只有残忍，绝无悲壮。

　　是谁，以驱赶叶的形式在谋杀秋天？

　　没有叶的秋天，对孩子，更是残忍。孩子看不见叶的轮回，会不会以为叶的生命到夏末就戛然而止？没有叶的秋天，将来一定会出现这样的情形：“爸爸，爸爸，‘落叶飘飞’到底像不像我吹泡泡的情景？”“妈妈，妈妈，你还是没有给我说清楚‘枯黄’是怎样的颜色，‘落叶’到底是啥东西？”那，会是怎样的悲哀呢？

  没有叶传递诗情的秋天，只会更加萧瑟！或者说，没有了叶，秋天就死了——被愚蠢的人谋杀了！

刊于《江都日报》11月06日

715399   陕西合阳城关中学    张亚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