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说“审美疲劳”
(2024-10-29 08:4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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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怪揭露劝善狐女醒悟 |
分类: 鸭绒篇 |
狐说“审美疲劳”
鸭绒25
2011年4月12日 首发凤凰网博客
2024年6月25日 修定
2024年10月28日 重发新浪搏客
中国古代的志怪小说,从先秦的开山鼻祖《山海经》,到西汉的绝代奇书《淮南子》,到魏晋的最高成就《搜神记》,到宋朝的小说总集《太平广记》,到清朝的刺贪刺虐《聊斋志异》,是我国古典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就连古典四大名著,也无一不涉及志怪鬼神。比如,《三国演义》中的“关公玉泉山显圣”,《水浒传》中的开篇“天罡地煞逃出封印”,《红楼梦》中的“贾宝玉游太虚幻境”。《西游记》就更不用说了。除了唐憎,全是鬼怪。
由此可见,志怪小说对中国文学的影响,如同希腊神话对欧美文学的影响。虽说是一种体裁形式,但同时又是题材源泉。
《聊斋》之后,清朝还有一部志怪经典被称作“才子佳作”。那就是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全集分五书,共二十四卷,1208则,约40万字。如果说《聊斋志异》是“鬼狐有性格,笑骂成文章”(老舍语),那么,《阅微草堂笔记》就是“鬼狐有道义,劝世多良言”(鸭绒语)。简单地说,都是讲鬼怪,《聊斋志异》重在揭露,《阅微草堂笔记》强调劝善。
自陈世美忘恩负义、抛妻弃子的故事流传开之后,“喜新厌旧”一词便成为嫖娼狎妓、婚外出轨,乱搞男女关系的代名词。然而,当性开放成为一种社会时尚,小三、包养成为炫耀财力和权力的一种生活方式时,贬义的“喜新厌旧”一词突然便被高雅的“审美疲劳”所取代。传统的爱情专一,婚姻忠诚的道德说教自然也就成了主张性自由人士嘴里的“卫道士的虚伪胡说”。
今天,本鸭就不以卫道士的面目虚伪胡说,来看看纪晓岚笔下的狐女是如何“狐说”的。
《阅微草堂笔记》卷一“滦阳消夏录一”:
宁波吴生,好作北里游。后昵一狐女,时相幽会,然仍出入青楼间。一日狐女请曰:“吾能幻化。凡君所眷,吾一见即可肖其貌。君一存想,应念而至,不逾于黄金买笑乎?”试之。果倾刻换形,与真无二。遂不复外出。尝与狐女曰:“眠花藉柳,实惬人心。惜是幻化,意中终隔一膜耳。”狐女曰:“不然。声色之娱,本雷光石火。岂特吾肖某某为幻化,即彼某某亦幻化也。岂特某某为幻化,即妾亦幻化也。即千百年来名姬艳女皆幻化也。白杨绿草,黄土青山,何一非古来歌舞之场。握雨携云,与埋香葬玉,别鹤离鸾,一曲伸臂顷耳。中间两美相合,或以时刻计,或以日计,或以月计,或以年计,终有绝别之期。及其诀别,则数十年而散,与片刻暂遇而散者,同一悬崖撒手,转瞬成空。倚翠偎红,不皆恍如春梦乎?即夙契原深,终身聚首,而朱颜不驻,白发已侵,一人之身,非复旧态。则当时黛眉粉颊,亦谓之幻化可矣。何独以妾肖某某为幻化也?”吴洒然有悟。后数岁,狐女辞去,吴竟绝迹于狎游。
清代的文言已不那么生涩难懂。而且,纪晓岚的文字如翻成白话,也会失去它原有的风采。不过,现在网络上的主流语言都趋向字母化、符号化,同音异字化,错字白字化。怕是不但文言看不懂,白话恐怕也是不明觉历了(网络用语:虽不明白,但觉厉害)。
于是,本鸭脱裤子放屁,将这纪晓岚的这篇狐女狐说翻译成白话如下:
浙江宁波有一位吴姓男子,沉迷于宿娼嫖妓的生活。后来,他爱上一位狐女。常与狐女幽会,但仍不断出入于烟花场所。
有一天,狐女对他说:“我能变化成各种人的面貌。凡是你所眷恋的女人,只要我见过一面,就能变成她的模样。你心里一想谁,我就会立刻变成她的样子。这岂不比花钱取乐好得多吗?”
吴姓男子就请狐女变给他看。
果然,那狐女在顷刻之间就变成了别的女人。还真和他平时所钟爱的女人一样,惟妙惟肖。从此,吴姓男子便厮守在狐女身旁,不再外出猎艳了。
后来,吴姓男子对狐女说:“和你朝夕相处,好比眠花宿柳。确实是很惬意的事。可惜,毕竟是你幻化的,心里总觉得好像隔了一层膜似的。”
狐女说:“先生所言差已。纵情声色,犹如雷电石火,本来就是稍纵即逝的。不只我变别人是幻化,别人自己也是幻化的。不只别人自己是幻化,连我自己也是幻化的。因此,千百年来,历代的名姬艳女,有哪一位不是虚幻的?自古以来,白杨绿草,黄土青山,处处都可以是寻欢作乐的场所。男欢女爱,和美人故去,夫妻离别一样,只是手臂一曲一伸的短暂瞬间。两人相爱,或者几分钟,或者几天,或者几月,或者几年, 终究都有诀别的期限。到了诀别的那一刻,不管是已经相聚了几十年,还是相识在几分钟之前,都一样的如同是悬崖撒手,转眼成空。那种红灯酒绿的喧哗,不都是恍惚的春梦嘛?即便是一世姻缘,白头到老,终也禁不住岁月流逝,红颜衰尽,两鬓斑白。虽然,人还是你这个人,身却已不再是你原来的身。回想当初的青春美貌,也不过是你现在的幻化而已。为什么你单单说我变成别人是幻化呢?”
听了狐女的这番话,吴姓男子幡然醒悟。
几年后,狐女辞别吴姓男子而去。吴姓男子竟然从此不再迷恋于声色之好了。
以上,便是狐说。不是胡说。
狐都这样说,那人,胡不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