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虚负（一百五十二）

潘渭河

2023年6月6日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之间，到了1971年的春节。

气温下降到了零下20多度。在连续刮了几天的大风之后，开始下雪。

春节前3天，农场就放了假。8天的假期，一直要放到年初五。去年，折腾了一整年。终于有了一个可以睡到自然醒的放松时段。

初一早晨6点，知青宿舍里静悄悄地。人们都还在睡梦中，李春生就已经醒了。他的身体里，似乎藏着一个不出声的闹钟。不管是工作日、周末，还是节假期，也不论是劳累、紧张、病痛，还是轻松、愉快、舒适，一到早上6点，自动就醒。

开始的时候，他并不清楚这个自动睡醒的原因。总以为自己恐怕是个劳碌命。没有福气享受太多的睡眠，更无法消受奢侈的懒觉。清醒的人生比起昏睡的人生，应该更有生命的价值。他会用这样的结论，来解释他的早醒。

慢慢地，他发现了一个规律。每当他在6点半左右去到食堂用早餐的时候，总会看到一个包着红头巾的身影，挑着一副泔水桶，从食堂通过操场，往养猪场走去。那是方文馨每天在劳改队的第一个工作任务。如果有哪天没看见她的身影，李春生的心里就会出现巨大的失落感。一整天都会心绪不宁。久而久之，6点半赶到食堂，成了他雷打不动的作息时间表。

起床后，李春生简单地洗漱完，就蹑手蹑脚地出了宿舍的门。

从宿舍往食堂走，是从东向西。从食堂往养猪场走，是从南向北。当李春生快要走到食堂门口时，他不由自主地朝北望了望。只见方文馨的身影已经越过了食堂前的大道，正在向通往养猪场的那条小路走去。

突然，不知方文馨绊到了什么，身影在晨雾中前后一晃。扁担两头的泔水桶，由于重力的惯性作用，跟着身体的晃动也前后晃动起来。方文馨失去了重心，一个跟斗栽了下去。

李春生心头一紧，没作多想，一个箭步就向方文馨摔倒的地方冲去。

从食堂前的大道转往养猪场的小路，是一个斜坡。经由一个水泥台阶相连。大道是煤渣路，基本平坦。台阶后的小路，是泥土路，并不平整。空手行走并无大碍。可是，如果负重行走，跨步不会太高，就有可能因路面的不平整而被绊倒。

刚落地的雪花，尚未形成积雪。泥地表面的水分和泥土冻在一起，变成滑溜溜的冻土。稍不留神，就会滑倒。

摔倒在地的方文馨一时站不起来。右腿使不上劲。稍一用力，右脚踝部位就钻心地疼痛。她知道自己崴脚了。

她躺在地上没有动弹。

李春生跑到她身边，也没说话，直接就抓住她戴着手套的左手，要把她拉起来。

方文馨的双手戴着手套。她的左手隔着手套被李春生攥着，还不足以使她从地上站起来。她再借助右手撑在地上，将身子的重心移到左腿上，才慢慢从泥地上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