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虚负（一百二十六）

潘渭河

2023年4月5日

这一天，李春生接到通知，说晚上工作组要找他谈话。

听说工作组找他谈话，李春生非常高兴。他和连队里的知青、群众已经无法交流了。他讲的话别人听不懂，也不想听。他们讲的话他不认同，也不接受。现在有了这样一个正式和领导谈话的机会，他可以倾吐自己心中的委屈。

晚上7点，李春生来到了厂部小办公室。只见夏云涛坐在办公桌后边的椅子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李春生原先的期待一下子化为乌有。如果找他谈话的只是夏云涛个人，和工作组交心的期待等于是个泡影。他心里感到不快。

文书小傅坐在办公桌的侧面。李春生进来的时候，她一直低着头看着桌面上摆放的材料，没和李春生打招呼。

见李春生进来，夏云涛示意他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李春生刚一坐下，夏云涛直接就开始发话：“李春生。群众反映你书写反动诗词。”

夏云涛没有转弯抹角，谈话直奔主题。

李春生心头猛地一震。说他写反动诗词，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什么反动诗词？没有的事。”李春生断然否定。

“你笔记本上第一页的那首诗是你写得吧？”夏云涛厉声呵责道。

“哦。那首诗啊。不是我写的……”

李春生的话还没有说完，夏云涛冷笑了一下。

“你还想抵赖？有人看到你写在笔记本上。”

“是我写到笔记本上的。可……”

“你这就算是承认了。”夏云涛打断李春生的话语，改用严肃的语调宣布，“李春生。组织上要求你配合审查。今天，你要把所有的笔记本、日记本、书信等统统上交。”

李春生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我不接受！”然后，他理直气壮地责问夏云涛，“请问，我现在是什么身份？工作组宣布我是反革命分子了吗？你有什么权利要求上交我的个人物品？”

夏云涛一时语塞。

他缓和了一下语气，说：“李春生。你要注意你对运动的态度。你现在是受审查期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李春生毫不退让：“我不需要从宽，也不接受从严。我只要求你实事求是，公平、公正地对待我。”

“这个问题我们先谈到这里。下面谈另外一个问题。”夏云涛转移了话题，“平时你和方文馨之间，在传阅些什么书？”

“我有必要向你汇报这个吗？”李春生弄不清夏云涛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夏云涛挑明了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是为了改造我们的世界观。你们却在传阅《约翰·克利斯朵夫》这样的大毒草。你们读这个书的目的是什么？”

“学习历史知识呀，学习……”

李春生还要说下去，被文书小傅打断了：“李春生。我们先不说这个书该看不该看。现在工作组对你这个书的来源有怀疑。想了解一下你是从哪里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