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虚负（一百十三）

潘渭河

2023年3月15日

1970年2月6日，正月初一，是中国新年。

晚饭后，李春生从食堂回到宿舍。

在走廊里，他听到房间里的声音很热闹。待他走进房间，讲话声就一下子停止了。

房间里的气氛很沉闷。好像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虽然，大年初一，正在春节的假日中，但工业连的职工得到通知，初一晚上在知青食堂召开一打三反运动动员大会。全体人员务必参加，一个不能少。

李春生也得到通知，知道当天晚上要开会。但他并不知道开会的具体内容。对于一打三反运动究竟要解决什么问题，他也没有多做了解。

趁开会前还有一点时间，他往床上一躺。随手从枕头下抽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不久，就听到走廊里有人喊：“开会啦！开会啦！”

听到喊声，房间里的人一个个都往外跑。李春生也赶紧从床上起身，跟着走了出去。

屋子外面黑呼呼地。下了一天的雪，刮了一天的风。此时，雪还在下，但风势减弱了。

李春生跟着人群，走在通往食堂的小道上。虽然看不清雪花飞舞的景象，但可以感觉到飘落的雪花打在脸颊上，掉在衣领里。皮肤被刺激得凉嗖嗖地。

李素燕早早就来到了食堂。她看到食堂里的桌子板凳都清空了，知道今天是站着开会。她选了个靠近前排的位置站好。心里有些紧张，因为她要在会上发言。

前几天在上班的路上，她遇见夏云涛。夏云涛顺便问了她对李春生的看法。李素燕就把她听到李春生说的那句“乌云笼罩着翻砂车间”告诉了夏云涛。

“我觉得这个人情绪有问题。好像对翻砂车间很不满。”李素燕说了她对李春生的看法。

听了李素燕的反映，夏云涛好像找到了一颗重磅炸弹。他没让李素燕去翻砂车间上班，而是直接把她带到了厂部办公室。

夏云涛先是表扬了李素燕，称赞她阶级斗争觉悟高。然后，他引导性地问李素燕：“翻砂车间是由谁领导的？”

李素燕说：“工业连。”

夏云涛又问：“工业连是谁领导的？”

李素燕说：“153农场。”

“那153农场又是谁领导的？”

连续两个问题之后，李素燕才反应过来：“共产党。”

夏云涛神情严肃地说：“这就对了。‘乌云笼罩着翻砂车间’，这句话表面上好像是在说翻砂车间，实际上就是在攻击共产党。这就叫含沙射影。文革中的那些走资派、黑帮分子，玩弄的都是这一套把戏。”

接着，他给李素燕布置了一项任务。要求她按照刚刚那个推论，写一篇大会发言稿。针对李春生的言行，揭发他反党、反社会主义的真面貌。

这是李素燕来到兵团后，第一次得到领导重用，要在全连大会上代表翻砂车间首先发言。她既兴奋，又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