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虚负（一百零八）

潘渭河

2023年2月28日

既然是反动书籍，季惠群禁不住心生好奇。她弯下腰，看了看柜子下的置物架。那些书还在。于是，她从架子上抽出一本。书名是《约翰克利斯朵夫》。

她随手翻了翻。一张对折的信笺，从书页中滑落到地上。季惠群急忙从地上捡起信笺。一行字迹落入她眼帘。

“我到了北疆之后，一直在寻找爸爸当年的入党介绍人。希望能够有助于解决爸爸的假党员问题。”

这是封未写完的家信。季惠群没有再往下细看。她把信笺依原样折回，夹进书里。又把书放回了原位。

无意中看到的这行字句，在季惠群的脑海里反复出现。方文馨的爸爸是高干。因为假党员的问题被打倒，成为黑帮分子。从写信的口气看，方文馨不但没有和她爸爸划清界线，还要帮他爸爸翻案。季惠群终于明白，方文馨独自一人来到北疆，参加建设兵团，是有她的个人政治目的的。

想到此，季惠群感到坐立不安。曾经情投意合，亲密无间的发小闺蜜，面貌变得陌生疏远起来。

这时，方文馨端着洗脸盆走进了房间。头发湿漉漉的，白晰的脸上透着红晕。

她笑着对季惠群说：“你赶快去洗吧。现在热水炉旁没有人。”

季惠群听罢，没有搭话。从床底下拿出洗脸盆，匆匆走出房间。

方文馨收拾好洗脸盆，在床边坐下。看见季惠群床上摊着一叠报纸。她知道这是季惠群的哥哥寄来的。

她顺手拿起一份。这份报纸就是季惠群刚看过的那份。她发现，报纸上点名批判的那些书名，正是她目前也在看的书。不禁内心产生了一丝不安的情绪。

房间里，李素燕和其他几位室友正在议论工业连最近发生的偷听敌台事件。

“我听他们同寝室的人说，他有点冤枉。家里刚刚给他寄来一台半导体收音机。他想试试短波频道。正好调到一个美国的对华广播电台，就被崔建功发现了。崔建功说他偷听敌台。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听说崔建功对他实行了监督管制。不准他和外面发生联系。如果要给家里写信，内容要经过崔建功审查。”

方文馨听到这些议论，内心不安的情绪转为警觉。现在形势紧张，还是小心为好。她把自己的那些书从置物架上抽出来，塞到被褥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