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虚负（一百零六）

潘渭河

2023年2月28日

方文馨了解李春生要说的是什么。她赶紧接上话茬，转移焦点：“现在谁来和你讨论文字游戏？表决心本来就是一种氛围，一种情绪。大家在决心书上签字，表达的是意志坚定，情绪高昂。你就跟着签呗。你不签，不是站到群众的对立面上了吗？你何必要招惹这些麻烦？”方文馨有意提高了音量。

季惠群正弯着腰，用刮刀将砂箱里的砂型抹平。看到李春生帮着方文馨干活，心中不自觉地有些酸楚。

她本来并没有注意李春生和方文馨之间的谈话。方文馨的声音一大，她才知道他们在讲决心书签名的事。听到方文馨在批评李春生不签名，季惠群觉得方文馨是支持她的工作的。她对方文馨心存感激。

李春生知道，方文馨批评他，用意是为他好。不希望他成为众矢之的。他不想和她争辩，但也不会听从方文馨的劝告，改变他对那些表面化政治活动的抵触心理。

他换了一个话题。

“告诉你一个重大消息。”李春生一边说，一边继续用铁杵夯实铁框中的砂石。

“什么消息？”方文馨好奇。

“美国总统访问了罗马尼亚。”

“你哪来的这个消息？”

“《参考消息》。”

“怪不得。这个消息好像两报一刊没有报道过。什么时候去的？”

“去年8月。”

“奇怪。世界上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这两个敌对阵营的国家，怎么会友好访问呢？”

“所以，我才说它是重大消息嘛。”

“我猜。这个事件有两种可能。一是罗马尼亚和平演变了，已经不再是社会主义国家。二是社会主义国家和资本主义国家并非一定要互相敌视，老死不相往来。它们之间也是可以友好交往的。”

季慧群虽然在自己的工位上忙活，但只要她有心留意，李春生和方文馨之间的谈话她隐约还是可以听到的。

季慧群对罗马尼亚这个国家没有什么印象。只知道欧洲有个社会主义的明灯是阿尔巴尼亚。美国总统访问罗马尼亚这种事，她不觉得有什么重大意义，也不是她应该关心的。不过，方文馨说社会主义国家也可以和资本主义国家友好往来，这就好像不符合党的阶级斗争的路线方针。

这时，老扒沙从院子里走进车间，对李春生叫道：“李春生。搬些铁块到炉子跟前。下午要开大炉。”

李春生听罢，放下手中的铁杵，赶忙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