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虚负（一百零四）

潘渭河

2023年2月28日

翻砂车间的面积有200多平方米，分成南北两个隔间。北面的一间是清砂间，南面的一间是造型间。

造型间沿着墙壁留有一条狭窄的过道。其余的中间部分是填满了拌有黑色铅粉的沙子作业砂坑。砂坑的中央也留有一条过道，把作业区域分为南北两个部分。

车间地面是大块的黑色砂坑。墙壁是红砖墙。由于经年累月的积累，砖墙蒙上了一层黑色的粉尘，看上去黑不溜秋的。整个车间除了朝东的大门，没有窗户。只靠吊在房梁上的碘钨灯照明。

隆冬季节，大门紧闭。车间里的光线显得很暗淡。高挂的碘钨灯，从上方照下来的昏黄色光线，投射在砂坑上，显现出烛光的色调。整个车间看上去就像是一口点着蜡烛的洞穴。在这种垂直光线的照射下，人的脸部阴影向下延伸，将面部表情勾画的神秘莫测。

这天，季惠群走进车间。感觉里面黑黝黝，冷嗖嗖地。

生产排长张顺祥和往常一样，蹲在砂坑中央的过道上。他面无表情，两只眼睛注视着车间大门，看着每一个走进车间的职工。车间里的工人称呼张顺祥为“老扒沙”，因为农场中数他干翻砂工作的资历最老。

他家住省城，坐通勤车上班。每天7点半就到车间了，是最早进车间的人。然后，他就这样蹲在车间中央的过道上，等着其他人上班。

看到季惠群走进车间，他发现她脸色苍白，眼神暗淡。他猜想她心情不好。

上次夏云涛巡视车间，发现很多职工在上班时间溜号，就一直催促翻砂车间解决这个问题。张顺祥提出搞定额管理。方案报上去，夏云涛不同意。说这和农村搞包产到户差不多。不能搞。还是要狠抓政治思想工作，狠批资本主义的自发倾向。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劳动纪律涣散的现象，依然如故。作为一个新上任的排长，季惠群肯定在为这事烦恼。

季惠群这天确实不高兴。但不是张顺祥猜的那个原因。

当全国上下都在开展紧张的备战工作，作为兵团战士，也应该积极配合，踊跃参与。这不但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荣耀。知识青年纷纷写决心书、倡议书，表明决心。翻砂车间所有的知青都在决心书上签名了，只有李春生一人拒绝。这让季惠群很不高兴。她弄不明白。前几天，因为紧急集合的事情李春生和大家唱反调。问题还没有解决，他又冒出来抵制决心书签名了。李春生究竟是脑子不正常，还是他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就在季惠群走到自己工位上时，混砂机轰轰隆隆地响了起来。那是李春生开始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