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虚负（九十八）

潘渭河

2023年2月14日

过了一会，李春生感到有人在推摇他的肩膀。同时，对着他的耳朵一个劲地叫唤：“李春生。醒一醒！醒一醒！”

李春生无法再装睡下去了。他把头从被窝里露了出来，用手揉了揉发涩的眼睛。也没看清那人是谁。

只见对方一个劲地对他说：“李春生。你要穿上衣服睡觉的。不能脱了衣服睡。”

“为什么？”

“现在是备战时期。大家都是这样的。”

“不准脱衣服睡觉，谁下的命令？中央下命令了吗？兵团司令部下命令了吗？场部下命令了吗？”

“没有这样的命令。但为了备战，大家都自觉自愿这样做的。”

“既然是自觉自愿，那我可以不自觉，不自愿吗？”

对方语塞。

李春生也就不再理他。又把被子蒙上头，继续躺进被窝里。

又过了一会儿，李春生感到又有人在他耳边大声叫唤。

他睁开眼，望了望。只见房间里的日光灯全打开了，房间里被照得雪亮。他的床两边围满了人。一个个都睁大着眼睛看着他。他能看清的，是新上任的副连长夏云涛站在他的床前。

夏云涛神情严肃地说：“李春生。现在是备战时期。睡觉不能脱衣服。”

李春生反问：“谁规定的？”

夏云涛振振有词：“李春生。备战的目的是防止敌人突然袭击。我们晚一分钟，就可能会付出极大的代价。所以，不是说有规定要做，没规定就不要做。我们要随时提高警惕，时刻作好准备。”

李春生并不接受夏云涛的说法，反驳说：“照你们这样折腾，敌人还没有打进来，我们自己就把自己折腾死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夏云涛。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又躺进了被窝。

人群里发出了阵阵议论声。

“这小子顽固不化。”

“这小子公开对抗备战。”

“这人简直就是害群之马！”

许久，房间里的嘈杂声才渐渐安静下来。

第二天早晨，李春生去食堂吃饭的路上，感觉到了异常。路上的人看见他走过，都在他身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当他快走进食堂大门的时候，电焊班的一个知青正好从里面走出来。一见到李春生，就把他拦住了：“喂。马列主义者。听说你反对备战？”

李春生说：“我什么时候反对备战了？”

“你还要装？全连队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知道我反对备战？有什么证据说我反对备战？”

“别人都不脱衣服睡觉，就你一个人脱了衣服睡。你这不是反对备战吗？”

这时，在他俩身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有人见事态闹大，说了一句：“别再和这小子说了。他脑子顽固得很。”

李春生还想向在场的人做些辩解，人群却一下子都走光了。

李春生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也懒得和这些人斗嘴皮子。他从来都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他只做他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没人能迫使他改变想法。

他走进食堂，吃他的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