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虚负（九十五）

潘渭河

2023年2月14日

20世纪60年代的最后一个冬天，特别地寒冷。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一连下了好几天。153农场工业连知青宿舍的窗户，离地面只有50公分高。房外的积雪，已经挨着窗框了。

工业连的知青们，顶着严寒，掀起了备战的热潮。

那天晚上，知青宿舍的走廊里，突然响起了急促的哨子声。随之，“紧急集合！紧急集合！”的叫喊声，惊醒了熟睡中的知青们。

寒冷的夜空中，有几颗星星闪烁着。从温暖宿舍里跑出来的人们，顾不得寒风刺骨，拼命朝着操场方向跑步集中。

副连长夏云涛站在操场上，不时地扬起手臂，看着手表。

10分钟过去了。夏云涛走到操场中央，板着脸，向尚未整齐的队伍发出口令。

“立正——！向右看——齐！报数！”

队伍中响起了“1、2、3、4、5、6……”的报数声。

报数完毕。夏云涛又喊了一声：“稍息！”

接着，他开始训话：“同志们。当前我国形势一片大好。但帝国主义、修正主义亡我之心不死。最高指示教导我们，备战，备荒，为人民。为了防范敌人的突然袭击，我们连的知青要进行夜间紧急集合的演习训练。从今晚的情况看，电焊班最快。只用了2分钟就集合完毕。翻砂排最慢。花了整整10分钟的时间，人才刚刚到齐。各班排要向电焊班看齐。回去后好好总结经验教训。下次集合，务必要把时间缩短到2分钟以内。”

“解散！”

随着夏云涛的这声口令，这次紧急集合演习就结束了。操场又变得空旷无声，隐入冬夜的黑幕之中。

电焊班的动作怎么这样快？工业连的其它班排都感到好奇，纷纷向电焊班的知青求教。

电焊班人员的回答很简单，晚上睡觉不脱衣服。

紧急集合的演习训练事先是有过布置的，只是大家不知道演习会在哪天、何时发生。电焊班的知青为了抢个头功，想出了这么个办法。果然，第一次夜间演习，他们就成功拔得头筹，成为全连的榜样。

电焊班快速紧急集合的窍门很快就被全连知青所知悉。于是，这个睡觉不脱衣的做法就在整个知青连队的宿舍里流行起来。

李春生平时很少和人互动闲聊。他对知青们应付紧急集合演习的方法并不知情。他只是觉得奇怪。自那天演习之后，每当就寝时间，房间里的室友们并不脱衣。他们往床上一躺，拉上被子盖在身上就睡了。

开始时，李春生觉得这恐怕是个恶作剧。大家睡觉都不脱衣服，就他自己一个人脱，大概是要出他的洋相。他不脱吧，显得他在搞特殊化。他也跟着脱吧，又怕上了他们的当，结果被他们取笑。

不过，睡觉不脱衣服这个做法，李春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床和被褥的作用，就是让人脱衣睡觉的。不脱衣服睡觉，那人和动物又有什么区别？

于是，他想了一个办法来应付这个局面。就寝时，他也和别人一样，穿着衣服，盖上被子躺在床上。等大家都睡着了，他再悄悄地在被窝里把衣服脱了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