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虚负（八十二）

潘渭河

2023年1月24日

牌桌上的话题，又转到了汽车队上。汽车队要在砖窑场挑选两名知青当驾驶员。他们在猜测谁最有可能入选。

李春生再也无法集中注意力看书了。他竖起一只耳朵，捕捉着那些含混话音中的关键字句。但听来听去，李春生都没有听到他的名字。好像砖窑厂的知青中根本就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李春生不由得心生不平。不管刘雅婷怎么去的总机室，他都不会羡慕嫉妒恨。因为那是个女性专有的职位。即使刘雅婷不去，也轮不到他李春生去，更轮不到其他男知青去。可是，这个汽车队驾驶员的位置，他却是应该有资格被选上的。在这个工业连的环境中，好像什么好事都轮不到他。他想通过努力工作，辛苦劳动来得到别人的认可。然而，被认可的却都是那些在工作表现中并不比他好，但能说会道，言辞漂亮，懂得人情世故的人物。

李春生认为，他周围的那些人都在想尽各种办法，要在生存的竞争中给自己谋取一个好一点的位置。而这种竞争的胜负，取决于他如何利用手中的社会资源，如何打通多方的人脉，如何营造身边人们对他的正面评价。而他自己，却偏偏不善这套，也不屑这套。他又怎么能在这样的竞争中获胜呢？

李春生对于如何改善自己的处境，没有一点头绪。从前在学校的时候，对于将来要干什么，曾经有过许多美好的理想。可现在，连当个运输队的司机都成了奢望。以后的前景究竟是什么？还是说，根本就没有前景？

这时，夏云涛开完会，从场部回到宿舍。

牌桌那边，有人向夏云涛打听消息。

“夏连长。刘雅婷怎么会调去总机室的？”

夏云涛摇摇头，说：“不晓得。”

又有人问：“班长定下来了吗？”

“定下来了。李素燕。”夏云涛的语气有点得意。

翻砂车间要配备一个知青班长。群众提名推举了两位候选人，方文馨和李素燕。方文馨的呼声比李素燕高些。工业连领导班子在讨论人选时，夏云涛力推李素燕。他认为方文馨属于走资派子女，对文革的态度是有保留的。李素燕出身工人家庭，政治立场绝对可靠。

由于夏云涛的坚持，班长的最终人选定为李素燕。夏云涛为自己也有权力能够主宰别人的命运，而感到极大的满足。

这时，有个声音打断了李春生的思路：“喂。那边的李先生。你一天到晚看书，有啥目的吗？可以跟我们大家讲讲吗？”

李春生没有回答，也不想回答。

那人见李春生没有出声，便转头问夏云涛：“你给这个书呆子安排的是什么工作？”

夏云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去问季惠群吧。她现在是翻砂车间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