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虚负（七十八）

潘渭河

2023年1月19日

听到张立勇的发言，李春生心里不以为然。他不能苟同这种将慷慨激昂的精神情绪当做人生价值的观点。凡事总有个趋利避害的客观比较。人命的价值，总要大过木头的价值吧。

不过，他没有对张立勇的说法直接表示自己的不同意见。

这时，有人提议：“这次积代会上，砖窑厂的代表发言很精彩。在座的砖窑厂知青是不是也讲两句，谈谈对接受再教育的看法？”

没有人发言。会场上一时出现了冷场。

李春生犹疑了一会，便开口说：“什么叫接受再教育？本来在城里，现在到农村了。本来在学校，现在在劳动。这种生活环境和生活内容的转换本身就是再教育。简单地说，劳动就是再教育。再教育并不是天天请贫下中农给我们讲革命大道理。贫下中农是一个群体。作为个人，他们中的人各种思想认识都有。不可能每个人都有很高的思想觉悟。甚至有的人觉悟还很低。要肃清修正主义路线的流毒，城市和农村不一样。我们不能要求贫下中农要和我们一样，我们也不应勉强自己要和贫下中农一样。我认为，我们还是一边劳动，一边学习比较好。学习的面很广。读点马列的书，学点数理化，我觉得都可以。大家在实际生活中碰到的那些问题，我们管不了就少管管，或者不要管。由它去吧。”

听李春生这么说，会场里响起了嘈杂的议论声。

李春生意识到，有许多人不赞成他的说法。

张立勇从座位上站起来，反驳道：“李春生这种理解太片面。最高指示说的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没有说接受劳动再教育。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就是用贫下中农的思想感情改造我们的世界观。”

从窗户那边的位置传来一个声音：“李春生说好好学习，多读点书。读了有什么用呢？现在如果有人还在学习数理化，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齿吗？”

这次知青自发组织的交流座谈会，就在一片争议声中结束了。

当众人走出会场时，已经是夜晚10点多了。

初夏的夜晚，天空中的月亮不时被流云遮挡。偶尔又能露出一点光亮。大地上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尽管交流会没有统一知青的思想，但大家都亮明了自己的观点，把遇到的问题都摆在了桌面上。张立勇觉得还是很有益处的。他想以后再找个时间，和李春生深入交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