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虚负（七十六）

潘渭河

2023年1月12日

回到房里。还没有到上班的钟点。有人在午休。

李春生把手里的罐头和鸡蛋放在了他床边的小桌子上，沉浸在拥有这些食物的幸福感中。

隔壁床位的小葛子，看见李春生摆放的食物，好奇地问：“你从哪里弄来的？”

李春生得意地说：“从食堂拿的。”

小葛子脸一沉，说：“这就是食堂发给献血人员的营养品？我看你还是退回去吧。听说有人在场部贴了大字报，说献血不是卖血。发这种东西是搞物质剌激，是修正主义路线的余毒。你不要弄得最后吃不了，兜着走。”

李春生听了心里一惊。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个道理呢？怪不得吃小灶的时候没见人影。原来他们都在集体抵制哪。

可是，真要退回去，李春生又心有不甘。只不过多吃了点菜，拿了个罐头和两个鸡蛋，怎么就上纲上线，跟修正主义路线挂上钩了？这些东西是单位发的，又不是偷的抢的，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再说，单位能发这些东西，就说明国家有这个政策。无偿献血，补点营养是国家对献血者的关怀。退回去给谁吃？给不献血的人吃？

想到这里，李春生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趁别人还不知道的时候，赶紧把罐头和鸡蛋吃了。

刚吃了顿饱餐，又塞了两个白煮鸡蛋到嘴里，李春生第一次尝到吃到撑的感觉。好像他已经把这一辈子的饭都吃完了。然后，打开罐头，就着罐头里的糖水，把卡在喉咙里的鸡蛋咽了下去。那个糖水的甜味，清澈心肺。一股从来没有过的爽快感贯穿全身。

接着，他喘了口气，开始吃罐头里的桃肉。桃肉在糖水中已经腌得软烂。放到嘴里一抿，都不用嚼，就化成了水。

吃完鸡蛋和罐头，李春生将鸡蛋壳装进空罐头里。打算找个机会丢到没人看得见的地方去。随后，他四脚朝天，躺在床上再也不想动弹了。

夏云涛和季惠群在场部又开了两天会。等积极分子代表大会的议程全部结束，才回到连里。

他们没赶上吃连里的营养餐，但发现自己的床头摆放着的水果罐头和鸡蛋。知道这是按国家规定，给献血人员的补偿待遇。不过，他俩都没吃。

季惠群跟夏云涛说：“既然是无偿献血，就不需要特殊照顾。这些食品应该退回去。”

夏云涛赞赏季惠群的觉悟，说：“这明明是搞变相的物质刺激。把社会主义的献血变成了资本主义的卖血。我们知识青年要坚决抵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