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虚负（六十八）

潘渭河

2022年12月24日

周末的晚上，雪白的日光灯照得房间里亮堂堂的。女知青的宿舍里，各人忙着各人的事情。

方文馨坐在墙角的一张小桌子前，摊开信纸，在给家里写回信。

季惠群和李素燕两人坐在床沿上，商量着明天到家属区打扫卫生的事情。数来数去，觉得参加的人数少了一点。

季惠群转头问刘雅婷：“明天做好事的活动你参加吗？”

刘雅婷手里翻着一本照相本，头也没抬，说：“不去。我明天也有事情。他们男生有事可以不参加，我们女生也可以不参加的。”

听刘雅婷这么说，季惠群有点不高兴，说：“你不去就不去。不要扯上李春生。李春生为了擅自离岗的事做检讨。他情绪低落请有可原。”

李素燕听季慧群这么说，觉得她有点偏袒李春生。就对季慧群说：“惠群，你不要认为李春生的事情，做个检讨就完事了。依我看，李春生和夏云涛两个人的矛盾是很难解决的。他们各自代表了知识青年中的两种人，走的是两条路。夏云涛一天到晚抓大批判，抓活学活用。李春生对这些根本没有兴趣。他还是以前学校里的样子，想读书，想学习。现在这种人已经很少了。这个人不合群的。”

提及夏云涛和李春生两个人的矛盾，季惠群有些左右为难。不知该为谁说话，也不知该和谁划清界线。

她转过身来看了看方文馨。见方文馨正在桌子上写什么东西，便说：“方文馨。你怎么看这两个人的矛盾？”

方文馨一边写信，一边也听着她们对夏云涛和李春生两人的议论。

听到季惠群叫她，便放下手中的笔，认真地说：“我的看法是，按照现在的政治标准，夏云涛当然是我们知识青年的榜样。大家都应该向他学习。李春生的想法也有他的道理。人是应该要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理想的信念的。历史的潮流滚滚向前。浮在潮流表面的都是泡沫。泡沫会在原地打转，也会很快消失。但泡沫底下的深流不会停止流动，总会向着它既定的目标奔去。”

说完这句话，方文馨觉得自己更倾向于李春生的观点。上山下乡，在与贫下中农打成一片的同时，也不能放松对文化知识的学习。知识青年之所以被称为知识青年，不就是因为要有知识吗？可是，他们的学生之路被停课闹革命中断了。说是“知识青年”，其实都是些没有完成学业的青年。如果自己再不主动要求读书学习，将会愧对“知识青年”这个称谓。

于是，方文馨在给父母的信中加了一句：“我想从现在开始，一边在农场劳动锻炼，一边加强自己的读书学习。不过，我们这里的条件很差，缺少书籍和学习资料。请爸爸、妈妈能不能想办法找些辞典和地图册，寄给我？”

方文馨写完这封信，已经是深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