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虚负（三十一）

潘渭河

2022年9月1日

方文馨从地上站起来，怀着言犹未尽的感觉向砖窑走去。

待方文馨的身影消失了之后，李春生才从地上站起来。他把书本塞进书包，步履轻快地走向砖窑。

出于本能，他希望掩盖他和方文馨的交往。为了不让别人知道午休时间他和方文馨在一起，他必须要避免和方文馨同时回到砖窑。不过，要掩盖的究竟是他们之间讨论的话题，还是他俩之间的私下接触，李春生自己都弄不明白。他更不明白的是，一旦当事人将男女之间的交往当做秘密，掩盖只是期待的幌子。期待交往的欲望将会在掩盖的自我防卫中，将交往带向暧昧之路。

下午，刮起了大风。风从砖窑毫无遮挡的门洞吹进来，把地面上的粉末胡乱卷起到空中。每到风势喘息的当口，在空中漂浮打转的粉末又会像下雨一样降落下来。

方文馨的头发上，沾满了星星点点的粉末。当粉末被汗水浸湿后，粘在头皮上，就形成了一个壳，把整个头部绑得硬梆梆的。

傍晚收工，吃完晚饭回到宿舍，方文馨拿了脸盆、毛巾，和肥皂，来到热水房。

当清沏温和的水放满了脸盆之后，方文馨低头一看，水面上映出了自己的脸庞。感觉比过去瘦了，也黑了些。

来到农场块一个月了，方文馨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完整的脸部影像。她从家里带来的那面镜子太小了，只能照看局部。有机会该去商场买个大点的镜子。

洗完头发，方文馨觉得浑身舒坦，心情也随之快乐起来。

当她端着脸盆，刚走进寝室门口时，房间里刚才还是一片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见她进门，大家一脸严肃地看着她，却没人和她说话。

方文馨把脸盆放到床底下，往床边上一坐，说：“今天下午风很大。头发里弄得都是灰尘。”

房间里依旧是一片沉默。

方文馨意识到情况异常，便主动发问：“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是对我有意见？”

这时，李素燕转过身子，对方文馨说：“今天下午，场部的侯秘书带着各个连队的指导员、知青代表来工业连参观知青宿舍了。大家一致称赞工业连的知青宿舍政治空气搞得浓浓的，敬忠台很漂亮，体现了对伟大领袖的崇敬心情。但也指出，有人……”

李素燕话没说完，就被季惠群打断了：“你们也不要怪方文馨。她和我们不一样。人家是自己乘船，坐火车到北疆的。带的行李很少，也没有带领袖石膏像。”

方文馨顿时恍然大悟。因为她的床头没有设置敬忠台，妨碍了宿舍的评比，大家对她有意见。

其实，方文馨心里压根就没想过要设置这个敬忠台。不过，看到大家的埋怨情绪，方文馨觉得自己也不能太特立独行，忤逆了众人的意愿。

她连忙打招呼说：“对不起各位。影响大家评比了。我想办法尽快补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