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虚负（二十三）

潘渭河

2022年8月21日

第一天的晚汇报就这样顺利完成了。第二天的晚汇报又将开始。

7点刚过，知青们早已经落座，但本地职工却一个也没有到。

白天，在153农场的道路上，马车载着满满的白菜，在家属区进进出出。比平常的日子要忙碌多了。各家各户都在抓紧入冬前的最后半个月，往地窖里贮存土豆、白菜，准备度过漫长的冬季。

根据这个情况，夏云涛估计，今晚的晚汇报，本地职工应该不会来了。于是，他宣布，晚汇报开始。

今天的晚汇报与昨晚不同。内容不是关于知青的个人生活体验，而是有关党的大事。

首先，由季惠群念了报纸上的最新文章。这篇文章强调了九大的政治意义。迎接九大，将是今后半年压倒一切的政治任务。

念完了报纸，夏云涛要求各位知青发言。谈谈自己的学习体会。

会场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人们低着头，坐在椅子上，没有人出声。夏云涛只好谈他自己的学习体会。

他认为，九大的召开，标志着文化大革命取得了彻底的胜利，标志着在马列主义发展史上，继马克思主义和列宁主义之后，第三个里程碑在中国的诞生。

马列主义发展史上第一个里程碑，是马克思主义的诞生。马克思主义的诞生，使得工人阶级登上了历史舞台。

马列主义发展史上第二个里程碑，是列宁主义的诞生。有了列宁主义，工人阶级夺取了国家政权，诞生了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

马列主义发展史上第三个里程碑，是要在有着8亿人口的中国，解决防止资本主义复僻的问题。

因此，这第三个里程碑，比前两个里程碑，现实任务更艰巨，历史意义更伟大。

夏云涛滔滔不绝地将他肚子里装着的马列主义知识一个劲地往外倾泄。

在夏云涛讲话的时候，李春生将两只手交叉着放在胸前。

起先，他听到的夏云涛声音很清晰。字字句句仿佛是一串串高低不同的音节，从他的耳朵边经过。渐渐地，清晰的声音变成了含混的嗡嗡声，字句已经不再具有语言意义。

他感觉身体很疲惫，渴望能在床上躺一会。上眼皮沉甸甸地搭拉下来，头也慢慢地向前倾斜。当他下垂的头最终因失去平衡而突然跌落的那一刻，李春生惊醒了。

他的座位就在夏云涛的对面。他本能地抬起头，努力睁大了双眼。他不想让夏云涛发现他在打瞌睡。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把两只手从胸前移放到腿上。然后，将视线转向他的左右。

他看到刘雅婷正低着头，大腿上搁着一方花色的手绢。一会儿把手绢折成方块，一会儿又把手绢折成一个小老鼠的模样。小葛子的手上，偷偷地握着几张纸牌。一会儿把牌面翻开看看，一会儿又把牌面隐去。他的嘴角微微张开，似乎在默念着什么咒语。

李春生尽量将自己的注意力从夏云涛的声音中转移到其它事情上去。以保持自己精神状态清醒，避免又会陷入瞌睡。

到了8点半的时候，晚汇报才结束。会议室里，原来静默的状态突然被改变。人们开始相互之间七嘴八舌地说些无关紧要的话语。仿佛要将刚才因没有发言而憋闷的语言能力恢复过来。

知青们边说边离开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