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虚负（十九）

潘渭河

2022年8月21日

昨夜，刮了一夜的大风。

房间里的窗户年代久了，窗玻璃在大风中不时地发出碰撞木头框子的嗦嗦声。知青宿舍的大院里，飘落的黄叶被风卷扫在墙角下。道路边的落叶，随风起舞，又随风落下。气温随之骤降。

早晨起来，知识青年纷纷翻箱倒柜。换下了秋装，套上了薄棉袄。

洗漱完毕，夏云涛到食堂吃饭的时间比平时稍许晚了一些。正好遇到连部的文书小傅。

小傅给了他一份场部最新一期的《政工简报》。

《政工简报》是用16开的白报纸油印的。刊头的4个仿宋体大字“政工简报”套红印刷。

夏云涛坐在食堂的长凳上，把简报在餐桌上摊开。一边咬着馒头，一边看着简报。

本想粗看一眼就完事，但简报的内容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索性放下了手中的馒头，把简报通读了一遍。

这期简报报道了果园连开展晚汇报活动的消息，和他们的一些具体做法，并要求全体职工向果园连学习。

看着看着，夏云涛觉得心头一紧。好像在赛马的跑道上有人跟他齐头并进。但在那人抽了自己的马一鞭子之后，他的马被甩在了那人的身后。

他警醒，自己落后了。

从刚到农场开始，夏云涛自己有个每日一思的习惯。每天晚上临睡前，他会坐在宿舍床边上的小桌子前，打开红宝书。在轻声诵读了几段语录之后，把当天的工作回想一遍。对照最高指示，看看自己存在哪些问题。然后，记在日记本上。

由于每天的劳作大致相同，记在日记本上的内容也就大同小异。无非就是在劳动中有怕苦怕累的思想。学习了贫下中农的榜样，对照“要斗私批修”的最高指示，终于取得了进步。等等。

对于这样一个形式化的每日一思，是否要坚持下去，夏云涛在思想上也曾产生过动摇。但对领袖的忠诚，对革命路线的信念，和对自己人生的期许，战胜了他心理上的动摇。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他坚持不放弃自己的每日一思。

但他从没有想过，个人的每日一思，是可以变成知青们的集体行动的。更没有想过，可以在整个砖窑厂推广这个活动。现在，果园连的知青先他一步开展了晚汇报活动，迫使他觉得自己不能就此等闲视之。

午饭后的休息时间，季惠群正坐在长椅上和几个女工聊家常。人群中不时地爆出一阵嘻笑声。

夏云涛向季惠群招了招手，把她叫到了休息室的门外。

那个时候，外面的大风已经停止。太阳透过了云层，照亮了砖窑厂3间旧板房的屋顶，也照亮了砖窑厂休息室的门帘。站在门帘外面的季惠群，也被这阳光所染亮。脸颊像是抹上了淡淡的红云。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面对着季惠群，夏云涛心里不由自主地涌出一阵温暖的悸动。他朦胧地觉得，在前进的道路上，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有季惠群和他在一起，他不会感到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