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刚读诗:杨庆祥的诗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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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分类: 洞鉴札礼理论 |
杨庆祥的诗五首
1980年生,诗人,批评家。现为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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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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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睡
他们在空气中造蛆
他们持续不断地训练味觉
突然吞下一截下水道
又吐出来。又吞下去
他们是一群夜行人在我们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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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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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示。渐渐下沉的天空。面色阴暗的云。一座城在它们的下面,一座城变幻莫测,满布疑云。
暗示,无论阴晴圆缺。
高跟鞋在三楼的门口,左一只,右一只,第三只在鞋架上,不成双。一只属于猫,一只属于她,一只属于多情的灵魂。
暗示。三只高跟鞋充满悒郁气息,三只是分裂,不在一楼二楼,不在四楼五楼,三楼有何意义?三只高跟鞋是三种暗示。
三只高跟鞋与“三”有关,古老神秘,莫非源自《易》?莫非子智慧若此,三角形、稳定性、代天伐命、汤武革新、新青年、新科技、一张脸的神话画满三角形……暗示,一个舞女怎会有三只性感之足?
暗示。一座城万变于其中,使人行其道,兽行其道,鬼行其道。一座城不属于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只夜猫或走狗,一座城属于三,三生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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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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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南山了
亲爱的,南山不在南边
也不在地平线的斜角
我还是饮了一大口酒
我想说胡话,比如
爱你恨你想你
比如天长地久一世又一生
只有南山能听得进去啊
只有酒后才能吐真言
在南山面前我一点都不脸红
亲爱的,
南山似乎就在眼前了
我还要继续赶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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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荟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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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把亲密的话向你诉说
一坨一坨恰似你的骨架
相互扶持相互辩驳
你毫无防备凭借肉体之刺
吐露爱意有时候你也饮水如鱼
无助地为自己的原则辩护
当然没有错
绿植只能独自生长
毫无用处不可触摸完好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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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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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掀翻草坪
顺手搬走椅子、路灯
踩死蚂蚁及其伴侣
他们把咖啡馆圈进
金碧辉煌的大厦:
刷卡才能进入
笔直的路被扭曲
上面洒满钉子、锯屑和尿渍
有人在路的尽头放声大哭
有人的屁股不得不在半空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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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刚赏析】
今年夏天,在中国作协的十楼会议室,我和杨庆祥有过一次偶遇但没有任何交流。轮到他发言时,他说:“时间关系,我只说一句,对于刚才这位的发言,我完全不赞同。”态度鲜明、犀利而又朝气蓬勃。读过《芦荟之约》,我却感觉,诗评家杨庆祥的诗歌写作,可能还要走过一段需要耐心的道路:芦荟是美好的,但本次诗歌之约令人失望,除了《立秋日》可堪安慰。《他们不睡》,似乎还停留在刻意追逐语言的“表层新奇”和意境的“以暴制暴”阶段,试图以言不及义的语言错位和意象转移乱中求胜,杨庆祥之所以有勇气拿出来示众,大概是沾沾自喜于“他们在空气中造蛆”这样的句子吧,然而,规避纸上谈兵的上好选择是从集体的土壤里培育独立精神;《暗示》,属于典型的在诗歌中装神弄鬼在哲学面前搔首弄姿的文字易碎品,茫然,混乱,情理不逮,强行写作的后果可想而知,所谓的“暗示”早已丧失了暗示的应有面孔和原本可以承担的潜在责任;《此刻生长的》,是“风”,是“树”,是“森林”,是不出意外的惯性罗列和苍白抒情,“万物生长/又何曾顾及他人的目光?”这虚拟的疑问刚好用来回答杨庆祥久居校园的思考:谁曾告诉我们,万物生长还需要顾及他人的目光?最后我想提醒他的是:山水无辜,在山水面前写出《南山》或者继续写出《南山》这样的作品,是可以有一点点脸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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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刚,男,1969年出生,山东五莲人,自由撰稿人,现为山东省作家协会签约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省作协第一届高研班学员。在《人民文学》《诗刊》等刊物发表诗作1000多首,著有多部诗集。曾参加诗刊社第19届青春诗会,获团中央、全国青联首届鲲鹏文学奖、山东省第二届齐鲁文学奖和诗刊社第四届华文青年诗人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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