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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逸溪与徽州
蔡逸溪先生2008年去世,仅得年六十又一。对一位画家来说非常遗憾,他的英年病逝是新加坡画坛的一大损失。画家要活得够老——画家的晚年非常重要,齐白石有晚年,黄宾虹有晚年,张大千也有。蔡逸溪若能再活二三十载,相信成就会更大。画史上“衰年变法”的例子很多,以蔡逸溪一向的创新精神观之,他会不断探索进取的。
我喜欢蔡逸溪作品的两个系列:水乡系列(大写意)和荷塘系列(抽象)。由于篇幅关系,略去他较早的新加坡街景系列。
记得若干年前第一次看到他的抽象荷塘,脑子里跳出的第一个印象就是:诗意。你看不到一片清楚的荷叶,却能感受到满池摇曳的荷花,他画出了荷的精神。显然,蔡逸溪受到西方现代艺术的影响,没错,他对此确实有所钻研,但他的美学核心还是来自中国艺术的“写意”传统,并将它进一步抽象化。当时猜测:这位画家应该有一颗诗心吧?后来得知,他确实对旧体诗颇有造诣,曾跟前辈马宗芗和黄勖吾学习,也得到潘受先生的指点。蔡逸溪的抽象荷塘令人想到吴冠中的某些作品,两位画家在世时没有实质性的交往,但2015年11月新加坡国家美术馆开幕启用,同时举办了吴冠中和蔡逸溪的画展,两人终于隔空对话,彼此呼应。
他的“水乡系列”,源于2002年6月他去苏浙皖写生的收获。这组画作都是水墨大写意,偶尔设彩点缀。在这个系列里,他画了江苏、浙江的水乡,也画了不少徽州景致——严格来说徽州不算水乡。再说,这一系列中粉墙黛瓦的古民居成为画面的主角,若以“老屋系列”命名更为恰当(当然,这是题外话)。很高兴蔡逸溪与徽州有缘,黄山、屯溪、歙县、黟县留下他的履痕,从他画上的题识可知一二。安徽是我的原乡,看了之后,感受也就格外强烈。到徽州没有不上黄山的,蔡逸溪也不例外。他在《后院老梅树》和《古瓦晨霜》上的题款分别是:“夜宿屯溪郊,待发黄山。”“登黄山于歙黟小住,始知润含春雨华滋之意。”看到“始知润含春雨华滋之意”一句,我很警觉,这应该是一个密码。我们知道蔡逸溪非常推崇黄宾虹,在用墨上,他学了黄宾虹的“浑厚华滋”。而“润含春雨”也是黄宾虹润笔淋漓的境界(相对于他焦墨的“干裂秋风”)。黄宾虹是徽州歙县人,蔡逸溪特地走访了歙县,很显然是对黄宾虹的祭拜与致敬。
在画作《雨后》上,他写道:“江南水乡之旅,安徽宏村小镇雨后即景。”黟县宏村是世界文化遗产,可以说是徽州地区最美的乡村,登黄山者一般都会顺道一游山下的宏村及另一古村落西递。
另外两幅《月下村庄和一池白荷》及《荷桥》上则分别题写:“后庭院的荷塘月色,安徽道上所见。”“路转溪桥,忽见游古徽州路上旧桥新荷相映成趣。”蔡逸溪是六月访徽州的,正是荷花开放季节,他又爱画荷,所以画面上时见墨荷。这个系列里的墨荷与他“荷塘系列”里的抽象彩荷,截然不同却又息息相关。
蔡逸溪的业师是海派名家范昌乾,但他最终走出了海派,自成面目,这不仅证明了蔡逸溪的不羁才华,更体现了范昌乾的教学有方,老师给学生打下扎实基础,至于未来的路,靠学生自己去走。正因为有这样开明大度的老师,我们在蔡逸溪中西合璧的作品里也看到了南洋先驱画家陈文希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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