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吧

 

走出去吧，毕竟黑暗和明亮都在外面

你总不能在自己窗前的轻风里

坐等几枚雪片

走出去吧，毕竟痕迹是事物最美的真相

一生里埋在深处的行踪甚至伤痛

才是岁月暗涌的绚烂

 

去看看窗外的喧嚣和寂寞

然后在一样的月光里感受会呼吸的夜晚

如水的梦里，一定也溢满家乡的清香

就像那棵树影

总在根部斑驳的土壤上荡漾

 

当你醒来，你会觉得异乡的身影

仍是温暖绕身的童年

是那一声黄昏的呼唤

是那一道推开家门的光亮

 

走出去吧，古木在远方

贝壳在海边。你还有你背后闪亮的目光

你会发现跃过高处的那一次飞翔

亲人的目光都照亮了你攀越的那一道山梁

 

你会听到融化的流水

奏响了世上全部的乐器

你会看到深潭般的气息里

藏着那么多人类的玄机和真理

等到你回到出发的地方，海天一定很蓝

甚至能蓝过所有的苍老和荒凉

 

对  岸

 

对岸盛开着鲜花

像理想的家园

对岸是一件千衲百纫的衣衫

你不忍心丢弃它

却又不愿让人看见有任何的破烂

 

慢慢地，对岸成了我们的病症

成了一个人一生的霉斑

 

当你到达对岸，我要告诉你

我也撑了那么多年的船

而我的对岸，仍在远方

 

我要告诉你，一个人的苍凉和流浪

已弥漫在对岸的雾霭中

鲜花盛开的地方

其实还那么遥远

 

慢慢到达的，其实是责任和思念

就像江河海洋，蓄满了雨水和阳光

却仍敞开着胸怀让来去的潮汐

载着你的船

 

载着此岸的心情

而放眼望不到岸边

 

年少的时候

 

回想时

往往会挤出几滴泪——

 

那一年你9岁。矮小的身体

挤不下公交车，就被带到了终点

身上没钱的你

走回家已天黑

重重的书包留在双肩上两条红红的痕

一场委屈的痛哭充满了本能的酸楚

 

那一年你瞪着童真的眼睛问我

“老爸，你为什么不用车送我上学？”

我只好说，这是单位的车

“再说坐车会头晕

会影响你上课”

 

如今，你比我更熟悉地铁和公交车

到东到西熟门熟路

只是现在又有一辆巨大的车

等着你挤上去又得挤下来

要是势单力薄有委屈

就要学会像童年时一样流流泪

 

男子汉

 

是回头和眼前那些牢固的物

是坚硬的位置

和尘世里的肋骨

 

从小到大  醉意在光线里像夕阳余辉

挪动相邻的句子就是村庄和月光

空旷和逼仄

都滋生一些心事

像内心寻找的世间巫术

 

哼起一曲流行的歌

伏笔里也有心中的美文

像是交出人生的分数

冲到球场上  我有今晚的力量

 

西风和河流里

你想长成巨人  只是桌面上的影像

仍如薄薄的叶片  他看着你一动不动

像这世上一切全无

 

唯有来日的陌生释放着古老的酒劲

准备好  无论混浊还是清醇

都可灼热自己的肌肤

 

在云上

 

在云上会不会没有彷徨？但要记住

没有彷徨  何来回望

 

它遮住大海  像神秘炫目的荒凉

但要记住——它来自这个星球

正和你擦肩而过

 

你是寂静的生命

在云上可以像光一样闪动思想

在时间的交替里

云没有黑和白

没有虚弱的消亡

 

在云上  你就用孤独之心打动它

让天光充满记忆

让天际安静得像坚守的希望

 

http://s13/mw690/00314xMcgy6LhPi5g7i5c&690
（2014年8月15日，上海浦东国际机场。儿子的同学为他赴美求学送行）

http://s2/mw690/00314xMcgy6LhPmAxsB11&6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