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那些人和事（五十一）鲜卑慕容氏(10)

纵观

自慕容宝弃守中山，命叔父慕容德留守邺城，事实上后燕已放弃逐鹿中原，偏安冀北一隅，倒是慕容德在中原一带和北魏后秦周旋，替慕容宝抵挡强敌。当然他也不甘心长期替不争气的侄儿打工，早已在邺城称帝，史称南燕。

慕容德是慕容垂幼弟，鲜卑族慕容氏老练的政治家和军事家。他接收邺城防御后，多次击退了北魏的围攻，粉碎了慕容麟抢班夺权阴谋，巧妙地回绝了慕容宝驾临。他称帝后改名备德，原因皇帝名按理官民都必须避讳，“德”是常用字，会给百官百姓带来诸多不便，而双字名是不必避讳的。能如此细心为百姓着想，自然不得民心也难。

前秦末代皇帝苻登为后秦姚兴所灭后，苻登的弟弟苻广投奔南燕。慕容德很厚道，拜他为冠军将军，居守乞活堡。但苻广听信秦当复兴的传言，竟然自称秦王。慕容德亲自率精骑荡平了苻广。没想到长史李辩却趁机杀死滑台留守慕容和，举城降魏。滑台当时是南燕首都，慕容德岂能轻弃，立即想领军收复。还未出发，右卫将军慕容云(不是那个高云)到来献上李辩首级，并说已救回将士家属二万余口，慕容德部下皆大欢喜。

慕容德召集将士商议，问：“苻广虽平，滑台复失，进有强敌，退无所依，将用何策？”有人建议去打彭城，有人提出应该收复滑台，而尚书潘聪献计道：“滑台四通八达，不易安居，且北通大魏，西接强秦，两国环伺，防不胜防。彭城土广人稀，坦平无险，又近淮河，南有东晋必与我相争。到了秋夏霖潦淮涨，晋人鼓棹前来，如何抵御？惟青齐沃壤，地方二千里，户口十余万，右控山河，左负大海，是用武胜地；广固山形险峻，足为皇都，今被辟闾浑占据，他本是燕臣，可以派雄辩之士先去招抚，他若不降，一战可下。既得广固，然后闭关养锐，伺机再动，不失为上策。”

慕容德觉得此计不错，就派使者到齐州咨询高僧朗某。朗某擅长占卜，问明使者来意后，回答道：“潘计与诸天道相合。今岁彗星起自奎娄，落于虚危，是齐鲁将要除旧布新的天象。应天顺人，正在此举。”

使者又问南燕气数，朗密告道：“燕衰庚戌，年适一纪，传世及子。”使者回去对慕容德只说当取广固，不敢实述气数。

慕容德决计东行，薛城、兖州等郡县望风迎降。慕容德禁兵侵掠，百姓安居，都以牛酒犒劳南燕军。徐州、兖州民众陆续归附达十余万户。渤海太守封孚曾是后燕吏部尚书，也出城迎降。占据广固的辟闾浑还想顽抗，他的得力部下崔诞、张豁却都投降慕容德了。辟闾浑只得带着妻儿逃奔北魏，在半路上被南燕将领追及斩首。于是慕容德定都广固，为高僧朗建神通寺，酬绢百匹。

慕容德入据广固五年，国事顺利，但已六十九岁，美中不足是没有儿子。他曾追随慕容垂投奔苻坚，住在长安。随慕容垂离开长安时，母亲与兄、嫂仍留在长安。慕容垂叛前秦，苻氏杀其兄，嫂子段氏因怀孕缓刑，被狱吏呼延平救出，生下儿子慕容超。

慕容超长大成人后，身躯魁伟，因伯父、叔父都在关东与后秦为敌，恐为秦人捕杀，就装疯卖傻，穿着破烂衣衫在长安街上要饭。后来遇见算命先生宗正谦，端详面相后对他说：“你应当是个大贵人，为何在市口要饭？”慕容超把引宗正谦带到僻静处，详细告之自己的履历。宗正谦替慕容超设法密报南燕。慕容德才知道有个嫡亲侄儿在长安，大喜过望，派人迎回慕容超。

会面后，慕容德见慕容超仪表雄壮一表人才，和自己有五分相像，大为欣喜，有意立慕容超为嗣，在万春门内为他建造府第，规制崇闳。每日空暇时，必亲临指导，和他谈论治国之道。慕容超十分乖巧，曲意承欢侍奉；又能屈己敬人，融聚人望，渐渐内外交誉，相从者众。

一年后的暮秋，汝河忽然枯竭，慕容德失惊卧病。慕容超请求为他祷告水神，慕容德说：“人主命数，本自天定，难道是水神所能专主的？”是夜，慕容德梦见父皇慕容皝对他说：“你没有儿子，何不立慕容超为太子？否则恶人将从此生心了。”慕容德想问恶人是谁，偏被皇后段氏叫醒，不由欷歔道：“先帝有命，令我立储，看来我将死了。”次日，力疾起床，引见群臣，议立为太子，因突发地震未决。延至午夜，病增而口不能言。段氏在旁大声问道：“马上草诏立超为嗣，可好么？”慕容德张目四顾，见慕容超已侍侧旁，便点头瞑目而逝。年正七十，在位六年。

慕容超即皇帝位后，任命慕容钟等宗亲为外藩都督，出身低微的公孙五楼为武卫将军兼任内参政事。封孚对慕容超说:"臣听说五种亲贵不应戍守边地，出身贱微辈分资历低浅人物不应在朝廷供职。慕容钟是国家宗臣，社稷靠山，陛下让他出任边远，而公孙五楼却在朝廷辅助国政，臣甚为不安。"

慕容超刚即位，怕慕容钟权势过大，就去咨询公孙五楼，公孙五楼想专断朝政，当然反对慕容钟等宗亲留在朝廷，说了不少挑拨离间的话。慕容钟等宗亲和慕容超之间就产生了裂痕。

在宗亲中，慕容超最恨慕容发。当初慕容超从长安到达兖州，身为兖州牧的慕容法却说他是膺货而不待见他。慕容德临死封慕容超为太子，慕容法害怕不敢奔丧，慕容超抓住把柄派人谴责他。慕容法更加害怕，知道慕容钟、段宏等亲贵对慕容超也有怨言，就和他们联络谋反。慕容超知道后召他们进京，慕容钟称病不来。慕容超就把他们的同党慕容统、慕容根、封嵩等抓起来杀了。

慕容超又派大军攻打慕容法、慕容钟、段宏所在的兖州青州徐州等，仗倒是打胜了，但慕容德留下的良将重臣折损了多半，慕容法、慕容钟、段宏投奔北魏，慕容凝投奔后秦，南燕元气大损。

慕容超不检讨自己量小失策，却认为刑法太宽不足以震摄叛逆，打算恢复酷刑，认为对不忠不孝之徒斩首示众也不足以戒，应该使用烹煮和车裂，他下诏征求恢复肉刑的意见，受到群臣抵制，只能不了了之。

慕容超是只身孤影逃到南燕的，老娘段氏和妻子呼延氏还留在长安。他当上皇帝后，就与后秦姚兴交涉接回母亲妻子，姚兴奇货可据，提出很多苛刻条件，幸亏慕容超派去的使臣口才了得，最后以南燕用宫廷里的乐器乐队换回了段氏和呼延氏。

正月初一东阳殿庆典，慕容超叹息音乐今不如昔，后悔把乐队送给了姚兴，于是想去抢回。将军们都劝谏说:"现在陛下宜恪守成规，关起国门休养将士，以待天赐良机。现在不能和邻国结怨，为小事树立仇敌。"慕容超却说:"我主意已定，不和你们废话了。"于是派大军攻陷后秦宿豫郡的阳平、济阴州，大肆抢掠后班师。

慕容超宠信公孙五楼一家子，公孙五楼身兼侍中、尚书，左卫将军；他哥哥公孙归为冠军将军、常山公；叔父公孙颓为武卫将军、兴乐公；其他宗族兄弟也都在慕容超左右辅助国政，可谓权倾朝野。

慕容镇曾提醒慕容超不能过于信任公孙氏，慕容超很生气，从此百官都不敢弹劾公孙五楼，而谄媚公孙五楼的，就能升官进禄，所以民谚传说:"想要封侯，侍奉五楼。"

慕容镇曾批评公孙归无功高禄，慕容超要让公孙归建功，就派他率领三千精骑入侵东晋济南，抢掠了一千多百姓后凯旋。

这时的东晋，已由大政治家军事家刘裕掌权，不那么好惹好欺了，闻讯后立即准备大军讨伐南燕，南燕危在旦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