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那些人和事（五十一）鲜卑慕容氏(9)

纵观

苻皇后墓号称徽平陵。落葬时只留慕容云居守龙城，命令其他官员宗族都去送葬。慕容熙披发赤足，步行跟随在灵柩车后。灵车过于高大，出不了城门，就临时拆毁北门，才得通过。年长百姓私下议论道：“慕容熙自毁国门，看来不得久享了。”

长者见识果然通神，大出丧队伍未到陵地，就传来祸事：曾因罪出逃的中卫将军冯跋，左卫将军张兴趁虚混回龙城，与冯万泥等二十二人结盟，推慕容云为主，占领宫殿，分守四门。慕容熙得到警报，立即披甲戴盔，领兵驰还。到了龙城，命卫队连夜攻打，却不能得胜，就退入龙腾苑中。

第二天，有一支兵马到来，原是来勤王护驾的。慕容熙却以为是叛军，就单人匹马逃走。卫士们不及随行，分头方向各处找寻，在一条水沟旁发现了慕容熙的衣冠。慕容熙的大将慕容拔率领壮士二十余人，寻到龙城北门口，城中将领以为是慕容熙亲自来了，都投诚请降。但慕容熙迟迟不来，慕容拔也没有后援赶到，将士们因疑惧都溃散了。

慕容熙从龙腾苑逃出，曾躲在水沟下面，弄得拖泥带水狼狈不堪。良久不见动静，才从沟中爬起，脱去衣冠逃入一个树林中，被叛军抓住，送到慕容云处。慕容云亲数熙罪，把他处斩，倒也应了他自己的许诺，很快追随苻皇后去了。

慕容熙在位七年。当时曾有童谣：“一束藁，两头燃，秃头小儿来灭燕。”起初谁也不解其意。直到慕容熙死于慕容云之手，才明白童谣乃是预言---藁字上有草，下有木，两头燃着草木俱尽，成一高字。慕容云本姓高，系高句骊支庶，父亲高拔，小字秃头，高云是他小儿子，所以说是秃头小儿来灭燕---慕容运篡位后，恢复高姓，国号不变，但此燕已不是慕容氏之燕，后燕事实上已经亡国。

慕容云是靠冯跋势力僭号天王的，名义上算一国之主，实际上是个傀儡，朝政都由冯跋专权。慕容云当然内心不甘，就蓄养一批壮士为卫队，卫队两个头目一个叫离班，另一个叫桃仁。慕容云待他们慷慨优厚，甚至自己的饮食衣饰，也毫不吝惜相赠，希望他们能忠于自己甘苦同尝。哪知小人好利，贪婪无厌，任慕容云如何宠遇，总有一二件事未能满足他们，他们便以怨报德，暗起杀心，而慕容云却毫无知觉。

如此相处一年有余，某日离班、桃仁暗藏刀剑入宫，说有要事禀报。慕容云毫不提防，欣然接见。桃仁递上一张纸给慕容云展阅。慕容云低头看纸，不防离班抽剑砍来，慕容云大惊，连忙提起茶几挡住剑锋，但桃仁又一剑刺来，正中慕容云腰胁，他大叫一声晕倒地下，再经离班、桃仁连砍带刺，当即命归黄泉。

冯跋接到报告，马上派都督张泰和李桑入宫平叛。那离班、桃仁是为泄私愤而为，并无实力背景，哪里是大队将士对手，即刻都被张泰、李桑杀死。

冯跋本已实掌朝廷大权，百官以他马首为瞻，此时当然推他为主。冯跋矫情要让位给弟弟素弗，素弗不受。群臣再三同声推戴，冯跋才允议即天王位，改元太平，国号不变。慕容云好歹还是慕容宝的干儿子，有些史家还勉强将其划归后燕；而冯跋乃汉族人氏，与慕容氏毫无宗亲干系，所以史家称他的燕国为北燕，以示与后燕区别。

冯跋字文起，汉族，长乐郡信都人。父亲冯安曾为西燕将军。西燕灭亡，冯跋居住长谷。慕容宝即位后，封冯跋为中卫将军。但慕容熙篡立后，见冯门家族势力强盛，怕有尾大不掉之虞，想诛杀冯跋兄弟，故意针对冯家增设禁令。冯跋犯禁，惧祸潜奔。后趁慕容熙为苻皇后治丧，与兄弟潜入龙城，弑慕容熙立慕容云。

冯跋弟弟冯素弗弱冠时，性格豪爽任侠，不务正业。曾向尚书左丞韩业家求婚，因他行为不修被谢绝；再向尚书郎高邵家求婚，也被不允。从此发奋图强，学识能力迅速提高。至老兄称帝，封其为宰辅，他不记旧辱，待遇韩业、高邵更加优厚。又能拔寒士，举贤能，谦恭俭约，以身率下，不愧相度。

但冯万泥、冯乳陈两位堂兄弟，却自以为功高勋崇，该当首辅，而冯跋却让他们镇守外藩，两人当然不满，相约兴兵作乱。冯跋派遣另一个弟弟冯弘与将军张兴率步骑二万讨伐。冯弘先礼后兵写信给两位堂兄：“我等兄弟数人，遭际风云，鼓翼齐起。今主上得群下推戴，光践宝位，裂土分爵，与兄弟共同富贵，并享荣华，奈何无端起衅，目寻干戈呢？人非圣人，不能无过；过贵能改，方不终误。属在至亲，所以极诚相告，还望释嫌反正，同奖王室，勿再沉迷。”

冯万泥读信后欲罢兵谢罪，但冯乳陈按剑吼道：“大丈夫死生有命，怎得中道生变，不战即降呢？”就回信恶言相加，并约时一战以决胜负。

张兴对冯弘说：“敌人约我方明日交锋，只怕今夜就会来劫营，应格外戒备，方保无虞。”冯弘于是秘密下令，每人各携草十束，备着火种，分头埋伏。

到了夜半，果见尘头纷起，千余敌军疾扑大营而来。那些叛兵奔近大营，只听一声胡哨，各处伏兵火炬齐明，呼声四集，吓得他们东逃西窜，怎奈四面八方统有埋伏，千余人很快全军覆没。

冯乳陈得到败耗，这才垂头丧气与冯万泥向冯弘乞降。冯弘班师回朝，冯跋拜他为骠骑大将军。自此三冯(冯跋、冯素弗、冯弘)在北燕地盘上除苛政，惩贪吏，省徭赋，课农桑，使北燕百姓过了好几年太平日子。北燕也成为十六国中最后一个被北魏灭亡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