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入梦，梦见曾经认识的某人，给我开了张数万元的支票，以充抵她对我的欠账。然后我随着众人，在摇摇欲坠的脚手架上登高爬下，惊险得像是随时都会摔下去，而下面，是滔滔的洪水。心惊肉跳辗转挣扎到银行窗口，被告知，是废票，上面填的内容牛头不对马嘴。

    在那个沮丧的梦里，我发现自己除了沮丧的无助外还是沮丧。因为我知道，她是怎样一个无赖的人，她的老公，是怎样一个凶悍狡诈而衣冠楚楚的当代匪徒。在现实中，这人办着教育培训的公司，开着奔驰车，赚着让人眼馋的钱财。某年他延请的某位老师自立门户也在同个地区开班授徒时，被他召集的几个黑兄恶弟砸了个稀里哗啦。我与他们俩夫妇都打过交道，事无巨细，最终得出的结论都殊途同归——与虎谋皮。

    所以在那个梦里，当我被银行职员告知，支票的此处有误，彼处错漏，我一点都不讶异，只觉被骗正常不过，除此之外，我深感无助，面对如此狼夫狈妻，我毫无胜算。

    在我波澜不惊的岁月里，从小到大，碰到过几个堪称恶棍般的人物。有骗死人不偿命的朋友，有无赖至极的商人，还有孩童时豺狼成性的邻居。我不知道自己嫉恶如仇的性情中有没有受到过早年这些人物和事件的影响，许是有吧，否则我不会把包括自己在内的人性看得如此之恶，如此悲观。

    在稍微有些自觉意识以后，我开始奇怪，非常奇怪——为什么在这个社会上，有那么多的恶人坏事没被制裁反倒富贵逼人、自在逍遥？为什么无论办什么事，首先想到的就是托关系找门路而不是循正途？为什么人们焦虑的通常是礼该怎么送贿该怎么行？当弱势的人群被欺凌被盘剥被算计后，为什么鲜见法律真正为他们撑腰为他们鸣冤？当常人和好人经常性地感到正义不在，善举难行，他们还有什么理由要去螳臂当车而不同流合污？

    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倘若坚持理想，主张正义，倡导公平，维护道德，向往民主，严守法律，所有这一切，都会让人在现实生活中头破血流沮丧哀痛，那么，我们这些无权无势者的权利由谁来保证？我们的诉求和冤屈将会在何处落脚？我们的精神家园将在这世界的哪一个角落安身？

    面对贪赃枉法的官吏，凶神恶煞的城管，坑蒙讹骗的奸商，血腥弥漫的拆迁，道德沦丧的教育，浇漓卑怯的人心，假如，法律不能制约，道德不能规范，正义不能申张，言论依然钳制，自由仍属遥远，民富总是空谈，那么，我高呼，且疾唤，对付他们这类人，已没有比以暴制暴以恶阻恶更好的办法。让我们拿起枪，让我们扛起炮，轰他个一魂出世，二魄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