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水肿病先侵老一辈 竹篾箩挑运小外甥

  这天傍晚，肖威人提着个篾鱼篓子来到集福小学，把半篓鲫鱼交到佐哥手里，笑道：＂我和毛弟干了几个塘坝眼，捉了几十条鲫鱼，特地送把你，我都剖干净了，你用盐醃起来，好凑个碗。＂
  肖佐人接过来掂量，足有四、五斤，感动地道：＂留着你们自己吃吧！＂
  ＂家里不许开火，鱼又生吃不得。＂威人苦笑道：＂你办喜事我们还能吃上它！姐姐会回来么？我和毛弟会再干一点。＂
  佐人心一酸，泪水盈眶道：＂她来信说一定带北斗囘来，天寒地冻，你们不要下水挨冻，冻病了不好！＂
  威人道：＂不要紧（没问题）我们不怕冷，又不下水，用泼勺把水舀干就能捉到鱼；你去醃鱼吧！鱼篓子我得带囘去咧！＂
  肖佐人把鱼倒进一个大瓦缽里，都是两三寸长一条，银光闪闪；含泪把鱼篓子交把威人，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夜幕之中。
  肖育云因为患了水肿病，经学校领导批准在寒假里休假半个月，她才得以带着孩子回老家来参加肖佐人和邹莉的婚礼。
  前年，象姑的女儿大学毕业后分配在长沙某医院工作，己经结婚，接象姑同住料理家务，户口顺利地迁到了长沙市；这两年，北斗就自个皃玩，今年五岁了。
  肖育云带着孩子先到潭城，马上住到离环形汽車站不远的故乡饭店里；第二天天刚亮，就赶紧到汽車站售票窗口排队，买到了上午唯一一辆开往华石的客車的車票。
  这天，肖佐人按照姐姐信中的日程安排，挑着一担箩早早来到阴家洲的华石汽車站，迎接育云母子。
  阳光灿烂，却寒气逼人，好不容易盼到班車到站，育云背个大布袋子，牵着孩子下了車，佐人马上迎上去高兴地叫声：＂姐姐！＂抢过那布袋子放进箩里又道：＂北斗坐箩我来挑。＂
  育云看到佐人很高兴，忙要北斗叫舅舅；北斗瞧了瞧佐人，开口叫道：＂舅舅！我饿了！＂
  佐人听明白了，可没什么吃的给外甥填肚子；育云倒是看清車站旁边有个饮食店，便道：＂淸早排队，没吃早饭，也真的饿了，到这个店里去吃点饭也好。＂
  肖佐人担着箩，三个人进了饮食店，这是华石供销社开办的，凭粮票买饭开歺；肖育云先到售票员那里交粮票买了四缽米饭，（每缽二两米）两缽豆腐湯，一碗箩卜丁的饭菜票，佐人凭票端来饭菜放到八仙桌上。
  育云落了座笑道：＂华石的豆腐很好吃，多年没吃过了！＂
  佐人瞧姐姐，脸略显浮肿，果真有轻微的水肿病，如今水肿病人多的是，肖家庄的泥秀才、圣二沙、承三格、刀把一，峙合八等等肿得更厉害。
  北斗低头只顾吃饭，育云尝了尝豆腐，叹道：＂不是以前那个味了！＂见佐人没动筷子，笑道：＂那两缽饭是你的，吃了好担箩底子。＂
  佐人道：＂我吃了早饭，我不饿，你们吃饱点。＂
  育云笑道："我二两，北斗二两，我们只吃这么多！你吃呀！＂
  肖佐人从一个缽子里挑了一它给北斗，又挑一它要给育云，育云不接；四两米饭，佐人三扒两撬，很快进了肚子，停筷望着小外甥扒着豆腐泡饭，心里不是滋味。
  吃完饭，佐人把剩的早己冰凉的萝卜丁和豆腐湯一扫而光，抱起北斗坐到谷箩里的鸭婆凳上，挑起来和育云慢慢走到码头，坐渡船过了河，育云要先到肖家庄看看弟妹，于是插直路走大弄子，不走河边大路。
  佐人把婚礼日子告诉了最亲的申嫂子和仼云，仼云知道育云今天会囘，便带着五岁的皃子來定先到了肖家新屋。
  仼云牵着来定，和玲云、威人、毛弟、慧云早早站在胡家塘边朝南望，终于看到佐人挑着箩和育云朝新屋走来，马上迎了上去，威人把北斗从箩里抱出来，来定过来手拉手，就像一对双胞胎。
  多年不见，都是泪眼婆娑，心里话尽在不言之中；一行人进了老灶门，玲云回来以后，何队长调整了住房，峙合八搬进了刘满哈占有的东九爷那间房里，柱桂搬进了维人搬走留下的肖六婆婆的房里，佐人家恢复了原样。
  峙合八水肿己经破溃流出黄色的液体，合八婆婆一双小脚，每天晚上提盏三角防风灯去捉麻拐（青蛙），到公共食堂灶里铲点火煨熟给丈夫吃，可峙合八病情越来越重，玲云只好接了班，当了食堂会计。
  育云坐了一会就起身和仼云、佐人一道去探望合八叔，几个人实在忍不住眼泪，只好没落座就回来了。
  佐人道：＂还是住到学校去方便些，就早点走吧！＂于是让来定和北斗各坐一只箩，一担挑起；回头嘱咐玲云：＂你明天和我到华石完小去接亲，我会来邀你。＂
  肖佐人和邹莉办了一場什么样的婚礼呢？请看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