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铁道改为公路     瓦屋变成草厂

       肖佐人并不知道所谓香槟酒其实是加了二氧化碳的白葡萄酒，当年葡萄少就用糖水代替，所以只五毛钱一瓶；他把包装华丽，但重量很轻的高级饼干盒和一对香槟酒放到黄帆布挎包里，直奔沙子岭。
       肖佐人赶到沿湘河渡口时，夜幕己经降临；好在听邹莉说过她家就在杨佳桥煤矿修的运煤铁路边峡山口沈家妈妈屋后的船形山下，肖佐人奋力撐渡船过了河，把篙子插进船头的圆孔里，跳到沙滩上，沿河墈直插铁路。
       肖佐人对这条铁路并不陌生，因为铁路的起点是杨佳桥煤矿，终点是河口轮船码头旁边，早几年肖佐人多次见过运煤的火車在卸下乌黑的煤，铁路是沿山边延伸的，佐人还知道煤矿矿长姓陆，他的儿子茂训是佐人四九年在潭中读书时的同学；记得茂训说过按计划挖，煤能采三十年，他爹就修了条铁路。
       肖佐人终于到了一座山下，却不见铁路，只有一条沙石公路，一辆解放牌汽車轰鸣着经过，車上是乌黑的煤，肯定是从煤矿运出的，肖佐人猜想铁路变成公路了，就沿公路往前走。
       夜静悄悄的，社员们收了工就躺在家里，很少有人外出活动，肖佐人独自一人走在星光照亮的公路上，又一辆汽車亮着强灯缓缓而来，肖佐人半瞇双目脚不仃步。
       肖佐人发现山墈边有一栋屋，门是开的，有位老社员躺在凉凳上，就走过去道：＂请问老同志，这是沈家妈妈家吗？＂
      ＂不是！沈家在那头乌石坝桥边。＂那社员也不起身，有气无力地说。
       肖佐人这才发觉走过了头，于是转身往回走，果真在一座桥边看到一栋瓦屋，一问真姓沈；佐人也不多问，从沈家旁边的小路走到两棵散发清香的桔子树边，发现一座草厂，里面闪着点点火星子。
       肖佐人知道是有人在抽旱烟，便走过去问：＂请问这是邹家吗？＂
      ＂是的，我屋里姓邹。＂
       邹莉听见了，马上下床擦根火柴点燃煤油灯，端着走了出来，煤油灯下，肖佐人看清是邹莉，笑着道：＂终于找着了。＂
       一屋人听清是来了稀客，都出来了，邹莉一一作了介绍之后，可能都劳累了一天，没讲多话就睡去了；邹莉父亲取下含在口里的旱烟袋，瞧瞧佐人道：＂你是肖老师？＂
       ＂是的，打扰老人家了！＂肖佐人内疚地道：＂到沿湘河就天黑了，又走过了头，好不容易才找到。＂
      ＂快歇着！＂邹莉的母亲笑眯眯地道：＂你从华石转到潭城又走到这里，百多里咧！＂
       肖佐人忙从帆布袋里拿出东西，恭恭敬敬地递过去，邹莉的母亲道：＂带么子东西啰！你吃了晚饭吗？＂
       肖佐人笑道：＂在潭城饮食合作商店吃过了。＂
       邹莉道：＂学习班提早一天结了束，我提早囘来了，没办法通知你。＂
      ＂不要紧，我不是找到了么！＂肖佐人笑道。
      ＂只是明天就要囘华石接受安排。＂邹莉接着道：＂这一来一去太......"
       没等邹莉说完，肖佐人就道：＂没关系，我能走。＂
       邹莉的大嫂背出一张大竹凉凳，放到桔子树下，又拿来一个枕头一床布毯，用瘪谷子燃起一堆烟子驱蚊，笑着对佐人道：＂那你就早点歇着吧！＂
       处暑时节，晚上气温凉爽了，夜己经很深了，天上没有月亮，满天星斗眨着眼睛，肖佐人躺在竹凉凳上，仰望银河，很熟悉地找到了银河两岸的牵牛、织女星，心里美滋滋的，不久就睡着了。
      「滴！滴滴！」哨子声把佐人惊醒，天刚大亮，肖佐人听见有人喊：＂今日清洗猪楼茅厕，给晚禾追肥！＂肖佐人从凉凳上起来，看到的是三间草屋子旁边一个人字形大草厂。
       邹莉的父亲巴哒着旱烟气冲冲地对佐人说：＂本来正屋是砖瓦屋，大炼钢铁拆去建了厂房，只好搭个草厂住人，说是会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如今却是生产队长擂上擂下！＂
      肖佐人笑道；“这铁路为什么变成了公路？”
      邹莉的父亲叹了口气道：“煤矿搞了公私合办，一通乱挖，挖完了，五七年陆矿长躺在铁轨上自杀了，五八年拆了铁轨去炼钢，改成公路了。”他瞧了瞧佐人表袋上的彩色纪念章，装了一锅旱烟，笑着递给佐人道：＂抽袋试试。＂
       肖佐人拱手谢道：＂谢谢老人家，我不吸烟。＂一时心情沉重，不敢再问。
       邹莉拿条萝卜洗脸巾笑道：＂洗脸吃饭啦！＂佐人接过来道：＂我到塘里去洗吧！＂邹莉便指了指屋后。
       肖佐人到屋后的一座池塘边洗脸漱口，一群群游鱼抢吃吐在水里的食物残渣，塘墈上瓜架下还吊着冬南瓜哩！
       邹莉的父母，哥嫂对肖佐人满意么？请看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