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三把锁管死粮倉    一歺饭颇费心思

       从谷倉底下扒出六大箩筐金黄的稻谷，老冯和学生们都认为又不是偷的，是打老鼠子打出来的，主张碾成米，一部分喂小猪，一部分加到师生的饭缽里。
       肖佐人在上次开仓发粮时就看见供应三四百人口粮的谷仓只有一角还堆有稻谷，如今水稻刚掦花结籽，还得一个半月才有新谷登場，正是青黄不接的饥荒时节。
       端午那天，囘过家的学生都说生产队食堂大减指标，大人每歺也只三两米（十六两一斤）饿得不想动。
       肖佐人的堂兄维人来过一次，他悄悄告诉佐人：＂我到乌石见了彭老总，彭老总看到食堂大锅里煮的是野菜，冇得几粒米，嚎啕痛哭，说冇把国家治理好，苦了老百姓，要把真情报告毛主席，要解散公共食堂。＂看来现在到处食堂闹饥荒了。
       肖佐人觉得这几百斤稻谷是社员的救命粮，是仓里漏出来的，不能私分；于是问同学们：＂你们现在吃多少米一天？＂
       管事务的陈德云同学道：＂早、中歺六两，晩歺四两，只减二两。＂
       肖佐人又问：＂你们的父母如今每天吃多少米？＂
      ＂听说每歺三两。＂好几个学生同时回答。
       肖佐人深情地道：＂听说他们饿发晕，动都不想动；可我们比他们几乎多吃一半米，还歺歺一缽冬，南瓜；如今这六箩谷是老鼠子打穿了谷仓漏到仓底下的，可是他们的救命粮啊！难道我们还要私分，让他们饿死么！＂
       学生们个个低头不语，老冯也听明白了，忙道：＂老师说得对！我马上去报告龙支书、大队长、粮管员！＂说完急急走了。
       龙大炮几个急忙赶来，揭下封条，一人开一把锁，开完三把锁，打开活动仓门一看，果真那堆谷漏出一个大缺口；老冯和他们急忙将稻谷移到另一角，发现墙角一个大洞，又抠出许多谷。
       直到抠净漏谷，佐人用棕和黄泥做成一团棕筋泥塞好洞，大家才嘘了一口气，抹掉满脸汗水。
       龙大炮看到这六大箩稻谷，夸赞道：＂我们老冯真不愧是老革命！＂老冯脸一红，忙接白道：＂还是老师觉悟高！老师觉悟高！＂
       一过秤，共有三百七十八斤，大队长提议：＂七十八斤就作为奖励，奖给农中。＂学生傅雨林道：＂不要！不要！谷本来就是仓里的，况且大队己经优待了我们。＂
       粮管员对佐人道：＂如今老鼠子好厉害，拜托每天看看仓底下，发现情况马上通知我。＂佐人点点头。
       时近小暑，农中的试验田八斗坵稻穗明显比别的坵块壮实，后山窪旱地的几千蔸红藷绿油油的，为了防止茎上生根入地结出小块根，佐人趁清晨凉爽，带学生翻藤提藤，忙得不亦乐乎。
       这天上午，肖佐人正在上语文课，一个瘦高个子戴顶十八圈草帽进了农中，干咳了一声；佐人认出是范小亮范干事，马上提早下课，迎了上去。
       范干事右手取下草帽搧风，伸出左手笑道：＂早就想来看看，实在忙不赢！听说农中办得不错！不错！＂
       肖佐人赶忙伸手与范干事握手，拉到八仙桌旁坐下，老冯认得范干事，递上一把大蒲扇。
       ＂您坐！您歇歇！＂佐人去房里取了脸盆毛巾，到厨房水缸里舀了一盆冷水，放到八仙桌上道：＂您擦把脸，凉快些。＂
       范干事放下蒲扇，用冷水洗了好一会，才嘘了一口气笑道：＂真热死人！格（长沙人把这说成格，下同）就凉快多了！＂范干事还离不开长沙腔。
       佐人己经端来一碗开水，笑道：＂一碗淸水，可惜无虾（指茶叶），对不起。＂
       ＂嘿！你拿五块钱一月，有钱买茶叶么！＂范干事接过一口喝光，笑道：＂我屋里格（这）茶叶是天天泡一大壶的。＂
       肖佐人一本正经地道：＂请您对我们农中多批评指导！＂
      ＂全公社派十个人到十个大队办农中，办成功的就只跃进大队。＂范干事一边大揮蒲扇，一边慢条斯理地道：＂群众反映很好！群众很满意！你干得不错！不错！格（这）是真的。＂
      肖佐人笑道：＂谢谢夸赞！＂
      范干事抬头望了望坍池上空的太阳，起身道：＂茅厕在哪里？我要解大手。＂
       肖佐人把范干事送到茅厕，管事务的陈德云同学问：＂要留范干事吃中饭吗？留就多打半斤米。＂
      ＂太阳快当顶了，该留，多煮半斤，从我的指标里分歺扣除。＂肖佐人道。
      范干亊正搧着大蒲扇出来了，他己经听淸楚中歺有了下落，心里高兴，夸道：＂茅厕搞得干干净净，不错！我格（这）次特地来，是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咧！＂
       什么好消息呢？请看下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