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群英会吃四菜一湯    新典型办一园三場

       轻架鸟进了房，肖佐人忙起身让座，笑着问：＂什么好消息？＂
      ＂县里开群英会，我们学区有一个公办教师额，一个民办教师额。＂傅校长呑了一口唾沫接着道：＂范干事定下来，公办是廖治城，你晓得民办定了哪个？＂
       轻架鸟卖起了关子，佐人道：＂发了钢铁卫星的黎老师吧！＂
      ＂她已经不属我们学区了。＂傅校长神秘兮兮地道：＂范干事同意我的力荐，定了你！＂
       佐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朶，小声问：＂定了谁？＂
      ＂你呗！是我帮你总结了先进材料，范干事马上同意了。＂轻架鸟严肃地道：＂今晚在鹿洞学区开欢送会，我送你去参加，你以后要大鼓干劲，为办好跃进学校多多出力！＂
       肖佐人受宠若惊，忙道：＂谢谢校座！谢谢校座！＂轻架鸟走后，肖佐人心花怒放：如今真是共产主义到了，兄弟姐妺都是人民公社社员，姐姐嫁了个志愿軍，树人、威人期期评三好学生，玲云是文艺骨干，毛弟、慧云早就戴上了红领巾，自己当上了先进教育工作者。
       当晚，范干事主持了欢送会，会上摆了几堆小花片，鸡瓜酥之类的副食品，各校主任教师都来参加，一边谈笑，一边大嚼。
       范干事道：＂我们学区在教育大跃进中涌现很多先进教育工作者，大坝冲小学的廖治城，是黎支书确认的，跃进学校是全社学生大住校的典型，傅校长推荐了肖佐人；名额卡死了，公民办都只定一个，我主动放弃，明天我陪他们赴县参加群英会，大家鼓掌欢送。＂
       一陣掌声过后，几张办公桌拼成的大桌上的小花片，鸡爪酥就一扫而光了，欢送会在嬉笑声中结束。
       第二天，范干事、廖老师、肖佐人一道步行，赶到报到地点，晚上三个人睡在摊在楼板上的統铺上，毎人盖一床从軍分区借来的黄軍被。
       肖佐人穿的是树人给的海芙绒领子的短大衣，脱下来加在軍被上，倒是睡得暖和；范小亮嫌軍被太薄，不脱衣服就盖上，一夜无话。
       大跃进开会也跃进，第二天开大会，听了县委书记的形势报告：毛主席领导好，如今是一马当先，万马奔腾，一天等于二十年，听得肖佐人心潮澎湃。
        接着发奖：一人一个像战士軍功章那样的奖章，上面有个铃铛，代表教师；一个上印「先进教育工作者」的搪瓷大把缸和一个硬皮笔记本。
       然后是聚餐，八个一席：一缽红焼肉，一缽淸蒸鱼，一缽南瓜，一缽油菜苔，一缽豆腐猪血湯，罾蒸白饭，肖佐人假装斯文，少夹菜，多吃饭，胀得肚子鼓鼓的才放下筷子。
       聚餐之后，連夜返校；刚上了几天课，跃进学校又接到紧急通知，这个通知让傅校长和敎导主任麦氏很不高兴；原来是黎支书树了一个贯彻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典型，选择了一个一人一校一个四个头复式班的庵冲小学培养，如今培养成功开现埸观摩会，通知全社教师明天八点赶到庵冲小学看现埸，学经验。
       傅校长、麦主仼认为应该树跃进小学为典型，现在没有份，心里不痛快，却不敢与黎支书作对，带领全校教师刚天亮就吃了早饭赶到十几里外的庵冲小学。
       肖佐人看到这庵冲小学是在一个山窪窪里，孤零零一座古老的尼姑庵堂，黎支书和那位女教师并排站在路口欢迎来开现埸会的老师。
       公社文教组的办事员手拿铁皮喇叭筒高声喊叫：＂请开现埸会的老师先参观小渔埸，小林場，小猪埸，小菜园，然后看教学成果，之后集中开会听经验介紹。＂
       佐人果真发现前坪的小池塘边竖有「小渔場」新牌子，清沏的池水中有几尾鱼在游动，这原是尼姑的放生池，只放养乌龟、王八。
       庵堂三面环山，山墈边竖有一块「小林場」的新牌子，山上砍掉的杉树长出一丛丛的新苗；庵堂后面是「小菜园」，肖佐人发现新挖的菜土里的浙大长萝卜露出长长的一截，叶己经蔫了，好像是刚刚移栽的。
       进入庵堂，一间右厢房门上贴有「小猪場」三个字的小红纸，进去一瞧，一头约克夏肥猪躺在墻角的干稻草里呼呼酣睡，一只新搪瓷脸盆里还有一些剩潲，地面干干净净，说明关猪不久。
       肖佐人看到许多参观者面露鄙夷之色，但一见黎支书却一脸笑容，竖起大姆指；看完三場一园，又会看到什么教学成果呢？请看下一章。

       注：廖老师一步步上调，后来在湖南教育学院当一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