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血色圆珠究是何物    言者无罪能否成真

       肖佐人看见这一串串在阳光下闪着红色光芒的小圆珠子，听见了楼上剧烈的咳嗽声，这才想到住在楼上的傅湘兰老师经常吐血，可能站在窗口向下吐，留下这串串血珠子，不禁有点恶心；吐血的傅老师一直带病上课，但天天熬中药吃，佐人天天闻到药香。
       佐人知道吐血是痨病，如今叫肺结核，有传染性；傅老师吃饭夹菜还是主动用公筷，但却随地吐痰，到处可见带血的痰迹，没有谁责怪他。佐人不时找来竹竿，扎个草把子，像打「淘末」一样擦去那些血珠子和痰迹塞进灶里烧掉。
       学期末，鹿洞学区高小实行语数统一考试，肖佐人这个民办班的统考成绩竟超过了公办班，获得范干事的大大夸赞。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第二学期末上头来了紧急通知：提前期末考试放寒假，所有教师都要集中到县参加整风运动。肖佐人从社里支了口粮，安排好弟妹生活，背起被蓆，步行到潭城县城的云丰学校报到，黎爱兰老师怀孕，准予请假，傅湘兰老师带病参加。
       云丰学校集中了华石区与金石区各个学区数百名教师参加学习，教师们兴高采烈把教室里的课桌垒成通铺，铺上稻草与草蓆，摊好被盖，晚上当床铺，白天坐在铺上当学习室；己是寒冬腊月，毎间学习室都有一盆木炭火，随时添加木炭，让里面暖和如春。
       上头宣布以行政区为大队，学区为中队，毎个教师都发了一个长方形的白布符号，上面写有所在学校与佩戴者的姓名；按时就歺，按时学习，主要文件是毛主席的「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一曰三歺，歺歺四两米饭、两葷两素一个湯；肖佐人是民办教师，还免交粮票与伙食费。
       何区委和区文教干事黎铭是华石区的负责人，龙大炮、范小亮是鹿洞学区的负责人。肖佐人被指定为云丰的门卫之一，负责安全保卫工作；门卫三班倒，只准许佩戴符号者出入，肖佐人不上白班时，也到学习室参加学习。
       第三天，全县教师集中到县人民政府大礼堂，听动员报告；大礼堂真大，可只有几排座位，教师们分学区席地而坐，虽是天寒地冻，毫无怨言。
       肖佐人看到主席台上的红布横幅上写着：「整风运动动员大会」两边的对联是「学透文件提高政治水平」与「积极行动做到和风细雨」。
       作报告的还未到，各个学区开始拉歌：有个青年教师指着华石区方向大声喊道：＂华石区！来一个，大家说：要不要！＂如是金石区的教师齐声喊道：＂要！＂接着大鼓其掌。
       华石区几个头头还在商量唱什么歌，由谁指挥；金石区的大叫：＂一二三，快快快！＂又是一陣热烈的掌声。
       ＂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华石区教师在黎铭的指揮下高唱一曲之后，黎铭尖着嗓子喊：＂金石的！来一个，大家说，要不要！＂华石的教师一齐喊：＂要！一二三，快快快！＂大鼓其掌。
       金石区的高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      大礼堂歌声飞揚，笑语喧哗，十分热闹，直到一群中山装陪着一个彪形大汉上了主席台，大家才安静下来。
       一位戴眼镜的中山装同志拿起讲台上的扩音喇叭朝下面喊话：＂现在大家欢迎毛县长同志作大会报告！＂
       顿时响起暴风骤雨般的掌声，掌声一仃，哗啦啦一片翻动笔记本的声音，老师们抽出自来水笔准备记录报告内容。
       肖佐人听得有人小声说：＂毛县长是毛主席的侄儿子，早几天刚看过毛主席，从北京回来。＂于是细看此人，果真身材魁梧，有点像毛主席。
       毛县长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作起了报告，墙上的大喇叭轰鸣，产生了囘音，说真的，实在听不大清楚他那一口韶山腔。
       肖佐人尖着耳朶听，听明白：认真学习毛主席的「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和「论十大关系」等文件，提高政治思想觉悟，积极向党进言，帮助党整顿作风，做到团结一批评一团结，和风细雨开展整风运动＂这几句，记在本子上。
        这場整风运动，果真是按毛主席说的进行么？请看下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