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0章:洋货改名令人开心
棚車放空无人敢坐
肖佐人指着那捆旧书笑容满面地对长舅妈说:"我不要您去买东西,您把这些书给我看行不?"
"格(这)是废纸,值不了几个钱!"长舅妈笑道:"你喜欢,禾是不行啰!"佐人谢过,就取下竹板,睡到巷子里。
肖佐人一觉醒来,天还未亮,路灯仍亮着;他唯恐误了船期,干脆起来,挂好竹板,打算取本书到路灯下去看。
"呜!呜!"忽然隐隐约约听到轮船的气笛声,船上大师傅告诉过佐人:轮船为给乘客报讯,会在开船时提前半点钟鸣一次笛;佐人马上提起那捆书,发现上面有一条洋制手巾里面包着两块洋碱,正要开口,长舅却出来了,他说:"我听见洋船叫位子(鸣笛),我送你去大码头,这毛巾包两块肥皂是你舅妈给你的。"
佐人笑笑道:"谢谢舅妈,我晓得路,不要您送。"正说着,东九娘子出来了,她道:"禾是这么急啰!"
佐人道:"我今晚要到民校上课哩!您保重,什么时候囘乡下,搭个信,我来接。"说完提着书就走。
长舅取了点钱出来时,佐人早走远了;佐人很快就到了大码头,买了张船票,记起借张七沙的棚車,得带点什么送送,见有个小卖部,架子上有一打一打的猴牌洋火,就指着道:"老板,买一打行不?"
"如今公私合营,没有什么老板,我是售货员!"一位中年妇女走过来对佐人道。佐人脸又发火烧,小声道:"我是乡里人,想带打那个。"又指了指洋火。
售货员道:"如今火柴多的是,买一打也行,两千一打。"
佐人交了两张一千元的票子买了一打,心里想如今洋货都要去掉「洋」字了,洋制洗脸巾叫毛巾,洋碱叫肥皀,洋火要叫火柴,洋船要叫轮船,洋油叫煤油,洋伞叫布伞......时代真变了,佐人不禁笑了。
佐人一手提书,一手拿着火柴出来,撞上长舅,佐人道:"我买好票了。"
"各不行,两手不空,进去想想办法。"长舅拉佐人又到了小卖部,他买了十个法饼,五百元一个,售货员用纸包好,用蓆草吊着交给长舅,长舅要了两根蓆草吊好火柴,都拴到捆书的麻绳上,这样佐人一手提着三样东西上了轮船。
长舅嘱咐道:"路上小心些,别把发饼弄丢了,带回去一人两个。"
"呜呜!"轮船鸣笛催乘客上船;佐人谢过长舅,赶快上船找个座位坐下,就开船了;船上凭票开早歺,佐人吃了个半饱,逆水上行,船速慢多了,太阳一出来,佐人就抽出那本「老残遊记」,认真看起来。
佐人沉醉在书中,忽然听到「呜呜」声,佐人抬头一看,太阳斜挂半空,船到了河口;佐人上岸到了寄棚車的民居,棚車在屋檐下,佐人把书、法饼、火柴放进棚車,拖到门口,谢了主人就直奔潭华大道。
为了赶路,佐人脚不仃步,虽是棚車放空,却无人问津;即使是步履蹒跚的老人,望一望,叹口气,也不提顺道带不带人,大家都不敢做剥削阶级。
到了上仙桥,佐人觉得饿了,就把棚車仃到一口水塘边,从纸包里取出两个法饼,坐到柳荫下,小口吃饼,大捧喝水,那水又凉又甜,吃完两个法饼,似乎饱了,拖着棚車又走。
黄昏时分,佐人到了张七沙的茅屋,从棚車里取出书、火柴、法饼和旧被;张七沙在家,笑道:"出了远门囘来了啊!"
佐人谢道:"用了您的棚車,现在放到原处去。"放好棚車,拿起那打火柴递给张七沙,七婆婆看淸是打火柴,气呼呼地道:"用我的棚車上了趟省城,就几盒洋火么!"
佐人脸一下子红了,忙从纸袋里取出四个法饼送到七婆婆手里道:"这是给您的。"
七婆婆这才笑道:“各还差不多!"
佐人提着书,夹着旧被,很快到了家门口,玲云正探头探脑盼望哩!佐人进屋,弟妹都围了上来,佐人一人给个法饼,他们高兴极了,将饼在鼻子下闻闻,并不马上吃。
玲云道:"我们吃过夜饭了,你的留在锅里。"
佐人马上盛饭吃,一大碗糙米饭和大半碗萝卜醃菜湯很快进了肚子,佐人抹抹嘴巴,进房拿起「农民识字课本」和粉笔盒子,对弟妹道:"你们早些睏(睡),我上课去了。"
四个弟妹都上了小学,放学囘来,从来没什么家庭作业,天一黑,就上床睡觉,免得点灯耗费洋油(煤油)。
佐人的准时赶到,蠃得民校全体学员的热烈掌声。
上完课,夜己经很深了;佐人闻到了自己身上的汗臭味,囘去从旧什柜里摸出短褲和褂子,带块肥皂到胡家塘去洗个冷水澡。
夏初时节,又是晴天,月亮从秦家岭冉冉上升,蛙声虽仃,鱼儿却在水塘里追逐产卵,皎洁的月光照得胡家塘银波蕩漾;佐人想到这几年己经没有人逗过鱼,池塘里的鱼肯定更多了。
佐人下了水,水已经不冰人了;洗了个冷水澡,佐人自己把换下来的衣裤抹点肥皂搓洗干净,晾到阶基上吊着的晒衣竹篙上,才进了屋。
弟妹们早己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佐人就着月光,看见他们手里仍抓着那只法饼,他们舍不得吃掉这难得一见的东西啊!
肖佐人从灶门的灶台上找来火柴、点燃没有玻璃灯罩的小美孚灯,微弱的灯光照亮了小屋。
这么晚了,肖佐人不睡,他要干什么呢?请看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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