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堂屋香案上的自鳴钟响了五下，肖维人便披上棉祆，下了床，拿着「二千响」，摸黑来到峙西四房中，叫醒佐人一同去开财门；窗外的天井上空还没露一丝光，也许起了云，連星光也没有，佐人揉了揉眼睛道：”还冇（没）天亮哩！“
”开财门就是要抢在别人前面才发大财哩！“维人道：”快点，莫让才五聋子抢了头！“佐人知道老规矩肖家新屋大门由上栋大哥开财门，左边横屋门由峙才五伯父开，维人只负责开右横屋门。
佐人披好棉袄，下了床，从五屉柜顶上摸到香，好在路熟，悄悄来到祖母房中，把香插进炭盆里，不一会闻到香气，抽出来见一点红光；佐人摇动香火，两个人沿墙壁来到横屋门前，维人拉出门闩，刚开半边门，一股冷风刮进来，维人一个寒战叫道：”好一股斫颈风！“新年开第一次大门，维人却讲出这么不吉利的话；佐人了解这位堂兄的脾性，他就是干不得的偏要干，说不得的偏要说，谁也拿他没办法。
维人拿过香，点燃引线，火花四溅，他赶紧丢到大阶基上，劈里啪啦炸响一陣；响声刚仃，左侧和正门外几乎同时响起炮竹声；维人得意洋洋地道：”我又抢了头刀！"
"汪！汪！汪！"鞭炮声吓得大黄狗狂吠起来；"喔！喔！喔！"肖家庄内幸存的公鸡也欢叫起来。
“咳！咳咳！”从东九爷房里传出剧烈的咳嗽声，孟师公作法保了三天，东九爷病又犯了。
“还冇天亮，这门关不关？”佐人问，他是笫一次开财门，不懂规矩。
维人道："你是五十三两大宝，新年第一次开大门为求财运叫开财门，开了就不能关！开了就关有什么财进！"
"要是来了窃牯子呢！"
"大黄狗在阶基上守着呢，从来冇来过窃牯子。“维人放低声音道：”人都还冇起来，你莫做声，我去弄点东西来吃。“
"太冷了，我缩到被窝里等你。"
佐人知道亲戚们来看桂九娭毑时，会提两个装有糕点、瓜子之类的纸盒子；父亲回来则带一袋桂元干一袋荔枝干，桂九娭毑不吃，放进客房一个底装石灰的大糖缸里，锁上锁；维哥常常到客房里去偷祖母藏在大糖缸里的礼品盒里的东西吃，来了客人祖母去取食品待客，就会发现有的盒子空空如也；祖母会在客人走后，告诉峙东九："维伢子又偷了东西吃。"东九爷会捉住维伢子，抽一顿鸡毛帚子；维人不哭只保证不再偷，可过不了几天，照偷不误，也不知他用什么法子开的锁。
佐人坐在被子里，树人还在呼呼大睡；维人蹑手蹑脚进了房，悄悄把一抓东西塞给佐人，佐人闻出是薄切糕的香味，高兴地吃起来，又香又甜。
”细伢子有吃在后！“桂九娭毑每次收藏礼品时会对跟在后面流口水的细伢子讲这句话，除了大年三十晚上那个广桔，她只在细伢子生日那天给一个鳮蛋，此外她没给过哪个孙子一块饼干，一颗荔枝；细伢子也从不问祖母要吃的，只有维人暗地去偷，佐人嘴稳，常能分到几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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