峙北满爷正要启程回铁路局去,腊豆干何九笑眯眯地进了屋,对北满爷道:”北满先生,要不要我用棚车送你?”
北满爷忙数了几张票子,递给何九道:“那天忘了给你钱,真对不起!”
“这要甚么紧!”何九一边数钱一边道:"你北满爷还会少这几个钱!"这何九是何家老屋何进士的后人,何家老屋正大门上,至今还挂着「進士及第」的大匾;何进士发家之后,子孙不争气,三代之后就穷了;这何九身材干瘦矮小,干不得重农活,以打棚車送客为生,肖家庄人送他个诨名叫「腊豆干」。
腊豆干数完票子,高兴地道:"坐我的棚車走吧!蛮舒服咧!"
"美意!美意!我又冇得行李,还是走路的好!“峙北满不坐腊豆干的棚車,满脸愁云地告别母親和哥嫂匆匆走出肖家新屋,北满婶抱着小毛送出大槽门,回来时眼睛红红的。
解放軍路过好些天了,肖家新屋这个大户人家仍象往常一样人来人往:成三嫂子,十六钓婆婆,十七雷婆婆仍象往常一样不时来到桂九娭毑房中,有时帮忙搓点棉花条,有时搓点纸煤子,或者到大灶门帮南七娘子拣拣菜,洗洗碗筷,做点杂事;吃饭时她们便和楊大公公一桌,桂九娭毑会吩咐她的「南嫂」给她们一人量两筒米,让她们早点回去,别饿坏了细伢子。
桂九娭毑平曰称四个媳妇为:东嫂,西嫂,南嫂,北嫂;四个媳妇都照皃女的样,喊婆婆:「娭毑老人家。」
北嫂带回四个孩子,小毛还冇断奶,南嫂只好仍自独当一面,操办大家庭伙食;后背湾的本家云嫂子看南七娘子实在太忙,自己家三口大人吃饭,闲空得很,提出愿意帮南七娘子带会云,只要一筒米一天的开销;经峙东九同意,云嫂子高兴地抱走了会云。
会云去了云嫂子家,南七娘子松了点负担,每天大吃饭屋里四张有十字条凳的八仙桌,东九娘子、维人、令子满一桌;北满娘子,筱云、小胖,大毛,小毛一桌;南七娘子、佐人、树人、威人、毛弟、玲云一桌;老长工楊大公公与成三嫂子或是十六钓,十七雷婆婆,或是几位临工一桌;大鼎罐蒸出香喷喷的糙米饭,秋天的菜不是南瓜就是冬瓜,不过歺歺有碗炒辣椒,辣得细伢子嘴巴红红的,一个劲地大口嚼糙米饭;有临时工时,楊大公公那桌才每歺加个小葷:或是辣椒炒干鱼嫩子,或是炒豆干,其他桌上是没有的。
细伢子就盼过年过节或来贵客,来了客,在横堂屋开席,由东九爷作陪;细伢子端半碗糙米饭站在过路屋等,客人散了席,东九爷陪着进了房;佃伢子便一涌而上,抢剩菜残羮,每次那点剩肉都是维伢子独占,佐人几个只能抢到鱼骨头湯,细伢子笑的笑,叫的叫,十分热闹。
桂九娭毑是在纺車旁的茶几上吃饭,她年过古稀,一双三寸金莲的小脚,年轻时也下厨斟茶做饭;自从娶了四个媳妇,媳妇轮流下厨,她就在房里独吃;她牙不好,南嫂早歺送上捞米粥,中歺蒸只鸡蛋羮,晚歺两块水豆腐,三歺都有一碗煮得熟透的小菜,几乎天天如此。
这几天,东九爷清早出门,好晚才回来,囘来就咳个不仃,东九爷在忙什么呢?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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