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阅读与思考

喜爱阅读名人传记的书，是改不掉的习惯。是了解名人的成功之路？是探索历史事件的真相？还是好奇心的驱使……

一个月前，在报纸上看到《袁伟民与体坛风云》这本书就要问世了，书中将披露 “马家军兴奋剂” 、“北京申奥”等重大体育历史事件的真相。退休的部级官员是如何讲述这些难以启口的事件？对于爱好体育运动、关注体育新闻的人，这些都是足以让人上钩的鱼饵，不可不看，而且先睹为快。可当时沈阳的书市上还没有这本书露面。等了一段日子后的一个偶然机会，居然买到了。

这是一本由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远山撰写的袁伟民个人传记的书籍。在上黑下蓝色彩背景封面中，笑容可掬、气宇轩昂的袁伟民头像和白色书名大字《袁伟民与体坛风云》十分醒目。其中白蓝相间的小体字“历史可能被表达、可能被遮蔽，本书所要做的是让历史尽可能接近事实”、“他的离任，终结了一个时代”，这些提示都迫使人们认真阅读、深度思考。

袁伟民是位传奇人物。在他47年的体育生涯中，有43年是带“国字号”的： 14年的国家排球运动员、队长；8年的国家女排主教练；21年的国家体委副主任、国家体育总局副局长、局长；中国奥委会副主席、主席。参加了从第一届到第九届的全运会、新中国成为亚奥理事会成员后的8届亚运会、新中国回归奥林匹克大家庭后的6届奥运会、2届冬奥会。代表中国出访130多次，到过50 多个国家和地区。这样的经历，在中国仅此一人！在中国走向“体育大国”的征程中，荣誉、挑战、责任、质疑如影相随，而他始终从容、洒脱、不辱使命，这就是袁伟民，一位屡创“中国奇迹”的体坛掌门人。

这本书主要讲述袁伟民“主政”体坛5年期间鲜为人知的为官之道、风雨兼程的成功史和刻骨铭心的坎坷路。

一、马家军兴奋剂事件

2000年4月袁伟民接替伍绍祖成为国家体育总局的一把手，同年9月将率团参加在悉尼举办的奥运会。会前听说澳大利亚已花巨资购置设备，将在奥运会上加大对兴奋剂的检测力度，这个信息引起袁伟民的高度重视。以前我国对待兴奋剂的态度是“三假如原则”：即“假如对于提高运动员成绩有利，假如对运动员的身体无害，假如在国际上不会被人查出来，使用它也是可以的。”其实质就是默许使用兴奋剂。因为这种“假如”存在的话，那还叫兴奋剂吗？还能起到兴奋剂的作用吗？可能受其影响，马家军将要参加悉尼奥运会的7名弟子中6人经国内有关部门检测有使用兴奋剂的嫌疑。为此，袁伟民决定不让马家军参加悉尼奥运会。这个决定引起省里几位领导的亲自斡旋以及体育总局上级的“关注”，在巨大压力面前，袁伟民不为所动。他说出了一段掷地有声的话语：“那时的压力真大啊！因为没让去的运动员里，好几个是能拿金牌的。出了兴奋剂问题是我的责任，成绩不好也是我的责任，如果因为兴奋剂问题影响了北京申奥，我还得多一条‘罪名’。再加上那么多领导找我，我也没听，当时心想：大不了从悉尼回来我不干这个局长了！”

读到这里，静静地深思，由衷地佩服！袁伟民真是一位铮铮铁汉！在压力面前最能反映一个人的本色和性格。

回忆当年的情景，马家军比现在的刘翔还火。媒体灌输给我的印象中是由于国家体育总局的田管中心与马家军对某些问题有着不同的看法，有意压制马家军，才使马家军不能参加悉尼奥运会，马家军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对于马家军到底使用没使用兴奋剂，社会上也有多种说法和传闻。几年后马家军内部因奖金分配的事情，师徒走上诉讼之路，老马去养狗了。马家军的彻底解体倒是提醒人们，给出这道题的标准答案。真金不怕火炼，怕火炼的还是真金吗？

二、北京申奥

袁伟民是以奥申委执行主席身份与时任北京市市长刘淇直接指挥北京申奥攻坚和决战阶段的战斗。

北京申奥工作恰好与国际奥委会主席改选（萨马兰奇主席退休），都将在莫斯科112次奥委会全会上先后表决。国际媒体普遍认为5个申请举办奥运会候选城市和5个主席候选人之间有着极其微妙复杂的关系，原则上奥委会委员不可能在一次全会上将奥运会举办城市和新任主席同时给予一个州，“鱼与熊掌不能兼得”，不会只满足一个州的欲望。因此就有了“罗、京配”——欧洲比利时的罗格与北京相匹配；“金、多配”——亚洲韩国的金云龙与加拿大多伦多相匹配；“庞、巴配”——美洲加拿大的庞德与巴黎相匹配。袁伟民的分析判断也是如此。据此，北京奥申委制订 “合纵连横”的总策略，即全力支持罗格当选奥委会主席，罗格也表态全力支持北京成为第29届奥运会举办城市，两方面将分别作国际奥委会委员的工作，力争促成，皆大欢喜。

就在北京奥申委齐心协力贯彻执行“合纵连横”的总策略时，中国阵营里却出现不同声调。中国在国际奥执委的成员何振梁却高唱“金、多配” ，提名金云龙为奥委会主席候选人（只有奥执委成员才有资格提名主席候选人），为金云龙拉选票。这样就相对压制了罗格，进而间接阻碍北京申奥工作顺利进行。罗格知道后向中国传递这条重要信息：“北京不要犯错误，努力工作。”北京奥申委立刻变得十分尴尬、被动起来，申奥工作出现险情。袁伟民说：“他意想不到地不配合，我行我素，与北京申奥委的总方针相悖，令我费解、困惑和不安。”经时任北京市委书记、北京奥申委领导小组副组长贾庆林对他的多次工作，才转危为安。

事后权威人士分析，如果奥委会的投票程序颠倒一下：先选主席，后定举办城市，那么在投票前夕，罗格和欧洲委员发现中国有人不仅不信守承诺，还积极为金云龙拉票，那罗格和欧洲委员还会把票投给北京吗？中国奥申委将会面对何等的困难处境，13亿中国人们将会何等的失望！

事后国际也有人评价：“一名国际奥委会的资深委员终于摆脱了召唤，成为了真正的、独立的国际奥委会委员。”这是赞扬还是讥讽？

这是北京奥申委工作中不可公开的遗憾，这是中国体育外交史上不可忘却的教训。其实，无论任何人、任何时间，也无论过去有过多么大的成绩和功劳，都不可忘记自己的祖国，国家的利益永远高于一切！

三、审计风波

袁伟民在位的5年，并不都是阳光明媚的艳阳天，也有风雨交加的坏日子。2004年6月23日，离8月13日开幕的雅典奥运会倒计时还有51天。这天晚上的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节目中，播出了一条重大新闻：十届人大十次会议上，国家审计署在公布 《关于2003年度中央预算执行情况和其他财政收支的审计工作报告》中，点名指出“1999年以来，国家体育总局动用中国奥委会专项资金1、31亿元，其中用于建设职工住宅小区1、09亿元。”一夜之间，突如其来的审计风，把国家体育总局送到风口浪尖上。

袁伟民在书中不解地说，体育总局在“三讲”教育时，群众意见最大最集中的是职工住房问题。他上任后把关心群众生活、解决群众住房问题作为一件大事来抓。2000年到2002年建成职工住宅小区，群众把这件事看作是总局领导“三讲”整改的巨大成果。1999年立项，2000年至2003年国家审计署审计时都没有说是问题，怎么审计署换了一个领导之后，就突然说有问题？在他和体育总局党组书记共同与国家审计署文体审计局领导面对面交换意见时，那位领导只说了体育总局在接待他们的过程中安排不妥的问题，警如只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办公室，连水都不给喝，到了下班的时间就让他们走等等。并最后说了一句警示袁伟民的心里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对此事袁伟民及体育总局认为定性有误，“拒不”整改，结果第二年审计署在全国人大会议上又一次点了体育总局的大名，袁伟民仍然我行我素。至今，也不了了之。

按照常规的思路设想，要是体育总局错了，国家审计署就应该一抓到底，绝不手软，抓住这个典型，教育别人；要是国家审计署错了，国家审计署就应知错必改，给体育总局平反。经过了全国人大，全国人们都知道了，怎能不了了之？

“绝对的权力必将产生绝对的腐败” 。对于国家审计署的审计工作正确与否又由谁来监督？它产生的错误又由谁来指出并纠正？建立权力相互制约的民主法治的国家还任重道远。

看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堂堂的一个国家审计署局级干部，仅因被审计方在生活上所谓的安排不周，竟然在全国人们和全世界人们面前，不顾雅典奥运会开幕在即，打着全国人大的大旗，泄私愤、图报复！竟然连国家体育总局、中国奥委会、中华全国体育总会三个牌子、一个机构、一套人马的基本现实情况都弄不清楚，竟然连专项资金和资金都区分不了，看来这样的官只能干人事（原审计署人事局副局长），不能干业务。人们也会在头脑中打个问号：这样的官是怎么爬上去的？

同时，审计风波也引起看书人的深思。国家部一级机关遇到冤情都有口难辩，话语权受阻，只能忍辱负重前往雅典为国争光，那一般老百姓要是碰到冤枉事，如何是好？看来只能被人打掉了牙往自己的肚子里咽。因为人们从几千年的历史教训中总结出一条真理：哪个庙没有屈死鬼！

四、大林调任

书中还有一小段，对于关心辽宁省体育的人来说，尤其对沈阳二中老三届的同学来说，那是必须认真阅读，摘录如下：

“2003年11月，提拔崔大林为局长助理时，起初总局领导班子成员中有不同意见，全国体育系统也有不同的声音，有人对崔大林在某些问题上有看法，……我考虑人无完人，尤其是有一技之长的人，某些缺点可能会暴露得更明显。我认为，崔大林对竞技体育的规律、对体育出人才的规律，理解得还是比较深刻，他长期在体育实践一线工作，积累了一定的经验和教训，筹备2008年奥运会需要用这样的人。如果他对这次提拔有正确的认识，是为体育事业做贡献、为人民服务，而不是为自己得利益、个人当官，还是可以把他调过来的。经和班子其他成员沟通，最终取得了共识，大林进班子后，我找他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话，直截了当地指出这两方面问题应该引起他重视。反兴奋剂问题是原则问题，大是大非问题，绝不能含糊，体育战线任何时候都要坚决反对使用兴奋剂；我也希望他低调一点，进一步加强个人修养，提高全面素质。大林表示虚心接收，态度不错。”

大林是沈阳二中老三届同学的骄傲！全国人民、全世界人们都有目共睹，在北京奥运会上中国体育健儿取得了最辉煌的成就！这其中包含大林多少汗水。袁伟民慧眼识英雄，崔大林不负重托创奇迹，同谱中华文明曲，共奏神州振兴歌。

    五、思考

本书还极其翔实描述袁伟民在悉尼奥运会、雅典奥运会和盐湖冬奥会上处惊不乱，把握规律，超越自我，沉着指挥，不断取得新胜利的精彩片段和画面，充分展现他卓越的体育指挥才能。确实是“他所处的时代成全了他，他也成全了这个时代的使命。”

正像他所说的那样，人无完人。袁伟民在达到他个人体育生涯辉煌的同时，也有着他无奈的心病和辛酸的遗憾，那就是中国足球。袁伟民就是不曾担任过中国足协主席的职务，对中国足球成败也要承担全部领导责任，因为他是国家体育总局的局长。目前在足球界刮起的反赌球风暴，不能不追溯到他2000年到2005年任期内一些事情。

在中国体育竞技项目中，个人项目的成绩好于集体项目，人少的集体项目成绩好于人多的集体项目，最差的就是11个人参加的足球项目，尤其是男足（玫瑰还铿锵过）。人多的集体项目需要高度团结、统筹、协作、配合，这样才能形成战斗力，才能打得流畅、舒展。这些要求都与运动员的综合素质有着必然关联，而其中文化素质低下是最致命的因素。“足球从娃娃抓起”不仅仅是个年龄要求的长远规划，而更重要的是足球运动员文化水平的提高。否则，低文化水平的足球运动员有了一点点的冒尖，就忘乎所以，动粗、酗酒、赌球、找小姐等丑陋现象频出。虽然是个别的，但一条鱼腥了一锅汤，他的示范和导向作用不可低估。这可能也是我国足球上不去的一个原因。

袁伟民的时代辉煌可以说是举国体制体育政策的胜利。如今，个体、民营、国家一起搞竞技体育，所有制上的突破，可以说是最大的突破。个体的斯诺克台球丁俊晖、女子网球李娜等六朵金花，民营的女子800米和1500米中长跑的周海燕等等，都已崭露头角，预示着中国体育正在从“体育大国”走向“体育强国”。

这本书与其他个人传记书籍相比，可贵之处在于一些章节涉及现实或在位一些人的丑闻，而且这些人的社会地位也很高。如马家军、何振梁、国家审计署文体审计局局长等。以前所看到个人传记的书籍，都是歌颂领导、赞扬别人，同时也在美化自己，根本没有揭露彼此之间因工作产生的龌龊及不齿。若有的话，也是党史上早已定论的反面人物或历史事件，也都是当时条件限制下写出的东西。这本书的重大意义在于它有勇气、无顾忌地把一些事情的真相无情揭露出来。之所以说是真相，相信作为南京体育学院毕业的大学生、运动员出身、曾经的中央委员的袁伟民不应该说假话，他也没有这个必要。已彻底退场4年多的他，恪守“三不”原则：不说——不对当前体育工作公开发表意见；不问——不过问现任领导的任何事；不要——不要任何卸任后的头衔和照顾。解开尘封的历史真相，这样做的代价他能不清楚吗？但这也符合他的性格——“大不了我不干这个局长了！”——没有把当官看得那么重！

“作为一个人，要有正义感；作为一个社会，要弘扬正气；作为一个国家，要树立维护正义，为正义而奋斗的时代风尚。”时代已赋予我们讲真话的宽松环境，我们就要无愧于这期盼已久的时代，说出我们的心里话！这正是我们所要思考的。

2009-11-15